他豁然转身，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射向依旧单膝跪地、如同泥塑木雕般的牛犇。

“牛犇！”

“属下在。”

牛犇头颅微低，声音毫无波澜。

顾长生走到他面前，俯视著这尊曾经的北疆猛將，如今却只是自己控心蛊下的提线木偶。

他嘴角的弧度残忍而冰冷：“你，拿著这份奏摺，按原计划，呈给皇帝舅舅。”

牛犇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应道：“遵命。”

“然后，”顾长生微微弯腰，凑近牛犇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一字一句地交代著接下来的计划。

牛犇只是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

无论顾长生说出何等大逆不道、弒父杀君的毒计，在他耳中，都如同最神圣的旨意。

待顾长生说完，他只是机械地点头：“遵命。属下呈上奏摺后，就即刻返回北疆。”

“很好。”

顾长生直起身，满意地看著自己最成功的“作品”，眼中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得意。

“去吧，我的好棋子。让这场戏按照我的剧本，唱下去。”

牛犇再次行礼，拿起顾长生偽造替换后、外表一模一样但內容截然不同的奏摺，贴身藏好，如同来时一样，无声地退出了密室。

密室內，只剩下顾长生一人。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份真正的、染著顾战天血泪的玄金奏摺，指尖燃起一缕幽蓝色的火焰。

嗤……

奏摺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如同顾战天那份迟来的父爱与公正，还未出世，便已烟消云散。

顾长生看著跳动的火焰，俊美的脸上，笑容如同地狱绽放的曼陀罗。

夜薇婭看著这一切，表情冷酷，未发一言。

她明白，顾家的天，要变了。

数日后，北疆，镇北神王中军大帐。

帅案之后，顾战天身著便袍，眉头紧锁，心神不寧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强烈。

自从牛犇带著那份足以掀翻帝都的奏摺离开后，他就隱隱感到不安。

是对牛犇的担忧？

还是对帝都即將掀起的腥风血雨的预感？

亦或是对那个孽畜儿子可能狗急跳墙的警惕？

他试图凝神处理军务，但玉简中顾长歌惨死的画面，秦月瑶可能的反扑，以及那份孤注一掷的奏摺所带来的巨大变数，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他心头。

手中的兵符，仿佛都变得沉重冰冷。

“报——”

一声悽厉急促的嘶吼撕裂了大帐的凝重。

一名浑身浴血、甲冑破碎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嘶声力竭：

“神王！

急报！

石骨部族首领石勒亲率十万精锐狼骑，悍然撕毁盟约，绕过黑石要塞，突袭凉州！

凉州守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石骨蛮兵已攻破外城，正在猛攻內城。

凉州告急！

请求神王火速驰援！”

“什么？石骨部族？！”

顾战天猛地站起，帅案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恐怖气势震得嗡嗡作响。

他虎目圆睁，怒火瞬间点燃了所有的不安，“蕞尔小族，安敢如此？！欺我顾战天刀锋不利？！”

石骨部族，北疆诸多蛮族部落中实力中等偏下的一支，以往对大秦、对镇北军都颇为恭顺，岁岁纳贡。

如今竟敢撕毁盟约，悍然攻打重镇凉州？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与找死。

暴怒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

顾战天本就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凶神，骨子里的好战与杀伐被瞬间点燃。

好战的热血再次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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