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段视频，还在无情地播放著。

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充满了悔恨与绝望的嘶吼，那如同杜鹃泣血般的悲鸣……

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根烧红的、带著倒刺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苏晨晨的灵魂最深处！

不……

妈妈……

那一瞬间，苏晨晨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彻底崩塌了。

她引以为傲的坚强，她信奉不疑的清白，她所坚守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看到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迫承认那莫须有罪名，最终崩溃倒下的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她终於明白了。

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她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自己不屈服，就能守住所谓的清白与正义。

可她忘了，在这个恶魔的眼中，她们母女，不过是两只被困在笼中的、可以隨意玩弄的螻蚁。

她的坚持，她的倔强，非但没能保护任何人，反而成了刺向母亲胸口，最锋利的一把刀！

是她，是她的“不识时务”，才害得母亲，也要跟著自己一起，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啊——！！！”

一股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深入骨髓的自责与悔恨，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再也绷不住了，趴在那冰冷的审讯椅上，发出了与视频中母亲如出一辙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的哭声，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仿佛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在为自己，也在为自己的母亲，发出最后的哀鸣。

而侯亮平，就那么平静地，带著一丝欣赏的微笑，看著眼前这幅他亲手导演的，“母女情深”的悲剧。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

他就那么静静地等著，等著这只骄傲的白天鹅，在彻底的绝望中，流干最后一滴眼泪，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许久，许久。

当苏晨晨的哭声，渐渐从嘶吼，变成压抑的抽泣时，侯亮平才缓缓地，將那段视频，按下了暂停。

他重新將手机放回口袋，用一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温和的语气，再一次，轻声地问道：“怎么样？”

“现在，有没有想清楚，要交代些什么了？”

这一次，面对侯亮平的询问。

苏晨晨，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早已被泪水冲刷得毫无血色的、我见犹怜的俏脸上，写满了最深的恐惧与哀求。

她疯狂地，对著侯亮平点著头，那动作，卑微到了极点。

“是！是！是我！都是我做的！”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不成语调。

“求求您……求求您把我妈妈放了，好不好？！”

“我妈她……她的身体真的不好！她有心臟病的！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生病的！求求您了！”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了。

她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念头，就是让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个地狱！

听著苏晨晨这番“上道”的回应，侯亮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继续问道：“哦？你做的？”

“那你说说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逼著她，亲口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家庭，钉上最后一颗棺材钉的，恶毒的陷阱。

苏晨晨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但她看著侯亮平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在这样极致的压迫之下，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这位曾经天之骄女般的女孩，缓缓地，闭上了那双早已哭肿了的眼睛。

两行清泪，顺著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隨即，她用一种近乎於梦囈般的、充满了绝望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足以毁灭她一生的“供词”。

“……间谍。”

“我是……间谍。”

“是我……串通了海外的组织，是我，窃取了情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当这几个字，从她口中吐出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彻底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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