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刺蝟重新低下头，继续拨弄起算盘，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滚远点。你想找死，別拖上我这家铺子。

老朽的渠道，不是给你这种蠢货往阎王殿送信的。”

“你……”獐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还想威逼利诱。

老刺蝟却猛地抬头，三角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属於妖將的凌厉气息。

虽只是一闪而逝，却瞬间让那獐妖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再多说一个字，”老刺蝟语气平淡却带著毋庸置疑的威胁：“我就把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卖给刚才出去的那两位。

你猜，是他们找上你快，还是黑蛟族找上你快？”

獐妖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再不敢多言半句，狼狈地后退几步，踉蹌著撞开酒铺门，仓皇逃入坊市的人流之中，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老刺蝟看著他逃远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咒骂：“蠢货，真是活腻了。”

他摇摇头，继续拨弄他的算盘。

酒铺內噼啪声依旧，仿佛刚才那场险些引火烧身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在北俱芦洲，要想活得长久，眼力见儿比什么修为都重要。

刚才离去的两位，哪是他这个快要寿尽的大妖能招惹的吗。

坊市外，胡獼回首看了一眼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古藤集。

王禹虽未明言，可心思剔透的胡獼早已洞悉其中关窍，之所以携他大摇大摆的进入古藤集，本就是引蛟出渊之计。

欲將北海黑蛟一族主力，诱至早已选定的战场。

集內群妖，不过是王禹摆在明处的传声木偶，是投进沸潭的石子，只为探那潭水深浅，听那异动声响。

只是，眼睁睁看著群妖嚼食自己的“血馒头”。

胡獼只觉心尖似有灵蚁爬窜，刺痒难耐。

他无王禹那般深谋远虑，也无那份容人之量，断不能冷看宵小借出卖自己牟利。

这笔帐，须得清算一下。

故而，离集未远，胡獼便向王禹请命。

“大王，我想待那些不识趣的妖怪传信之后，杀他个回马枪。

让那些出卖我们行踪换取利益的妖怪连本带利吐出来，落个人財两空的下场。”

王禹闻言淡淡扫胡獼一眼，对胡獼的提议不置可否。

“速去速回，莫误了正事。”此语一出，便是默许。

虽然自己算计在前，可王禹跟胡獼一样，都不是肯闷头吃亏的人。

胡獼见不得那些妖怪靠出卖自己二人的信息发財，他又何曾见得。

只不过实力与地位与日俱增后，有些事不方便出手罢了。

胡獼得了王禹的准话，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绕回古藤集边缘。

他未贸然闯入，而是寻了处僻静屋檐，如融於暗影的孤魂蛰伏不动。

一双灵动的眼眸骤然锐利，如鹰隼巡猎，扫过下方熙攘妖群，尤其紧盯方才二人停留过的摊位铺面。

一对灵敏的耳朵扇动不休，开始监听起整个古藤集的风吹草动。

胡獼耐性极佳，堪比守株待兔的猎手，静候猎物出笼。

未过片刻，便见酒铺里打过照面獐妖从老刺蝟的酒铺衝出，一头扎进妖群，转瞬没了踪影。

胡獼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嘲：无脑蠢货。

紧接著，又有几个形跡可疑的小妖从不同方向悄然离开集市。

他们步履匆匆却目標明確，显然是携著新鲜消息，去寻买主去了。

见状，胡獼拔了几根猴毛，轻轻一吹，数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猴头便悄然跟上了那几个妖怪的脚步。

他的真身依旧蛰伏於暗处，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看著鱼儿纷纷咬鉤。

胡獼此刻並不急於收网，他通过那些毫毛分身共享的视野与感知，冷静地评估著每一条鱼的价值和去向。

大多数小妖不过是底层嘍囉，只知循著规矩直奔集外那几处心照不宣的传信暗点。

他们要寻的买主，也不过是些情报组织里打杂的边缘探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唯独那只从老刺蝟铺子里仓皇逃出的獐妖，引起了胡獼的特別注意。

这獐妖修为不高，心思却比其它小妖活络不少，並未直接赶往最近的报信点，反而在古藤集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七拐八绕。

时而紧张地回头四处张望，时而窜上低矮的屋檐疾行一段，显得极为警惕。

“倒不像表面那么蠢笨。”胡獼的真身见状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的分身如一片枯叶一样远远缀了上去，想要看看，这獐妖要玩什么样。

獐妖一路潜行，最终竟绕到了古藤集另一侧边缘一处荒废的妖宅前。

他鬼鬼祟祟地钻进妖宅后，没多长时间，妖宅里面便传出一阵压抑的妖力波动。

隨即一道微不可察的幽光朝著北俱芦洲中域疾射而去。

“竟是传讯秘法，这獐妖难不成某个大势力布置在古藤集的暗子？”

只一眼，胡獼便明白了这獐妖的路数，相较於那些情报组织安插在古藤集的边缘探子，这个獐妖的手段高多了。

那些探子还在使唤鹰隼妖兽，按部就班地逐级传递讯息时。

这道幽光送出的消息，应当早已经越过千山万水，摆在了某些人的案头了。

“消息应该都发出去了，吃下去的该吐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的胡獼不再迟疑，身形如鬼魅般从屋檐滑落，落地无声。

先前那个酒铺他並未涉足，那老妖颇有分寸。

虽然认出了他们，却选择闭口不言不惹是非，胡獼没理由找他麻烦。

他的分身不再隱藏，身形如电般暴射而出，瞬间闯入废宅之中。

那獐妖刚施展完秘法，脸上正带著一丝即將发財的窃喜。

陡然察觉身后恶风袭来，心神不定的他嚇得魂飞魄散，刚要张口惊呼救命。

噗。

一道金芒闪过，快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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