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听闻李承岁的请求，面容並未显露出半分诧异之色。

他的目光在李承岁身上停留了片刻，反而开口反问道：

“化形为人，乃我辈修行路上的一大关隘。你既有所求，不妨先与我说说，你究竟身负何种妖兽血脉？根源何处？”

这与当初李玉提出的问题如出一辙，再次让李承岁陷入了窘迫。

他內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只能半真半假地囁嚅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从我记事起，便是这般模样了……”

李丰闻言，只是深深看了李承岁一眼，他並未继续追问，这个答案仿佛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侧过头，望向一旁在蚌壳中酣睡的李玉。

他又转回头，对著李承岁，语气缓和了些许，说道：

“玉儿此番遭劫，身心俱疲，但想必，也能收敛些性子，安分些时日。这几日陪著她胡闹，也著实辛苦你了。”

他顿了顿，“说来，我倒还未曾见过她如此维护过谁。”

“今日天色已晚，诸事繁杂，便不多谈了。有何事，明日再议。”

李丰轻轻挥了挥手，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且自出门去，门外自会有人为你安排歇息之处。”

说完便不再言语。

李承岁见状，连忙学著那赤发妖將的模样，有些笨拙地拱了拱手，低声应了句“是”，这才退出了正堂。他刚踏出门槛，身后那两扇沉重的门便自动合拢，將他与內里的一切隔绝开来。

门外，一个小廝早已垂手恭候著。

这小廝与府中那些杂役相似，只是顶著一颗光溜溜的乌龟脑袋，脖颈细长，眼睛圆而黑亮，但身后並无龟壳。他见到李承岁出来，立刻上前一步，脑袋微微前倾，语气恭敬也透著几分呆板：

“贵客安好。小的没有大名，小姐平日都唤我『小海』。贵客您也可如此称呼。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请您隨小的来。”

李承岁刚吃了“闭门羹”，心中关於自身“血脉”的疑问虽有很多，但也知道此刻並非追问之时，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明日。

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这乌龟脑袋小海的身后。

小海虽然顶著一个龟首，步履却轻快，引领著李承岁穿过几道迴廊，绕过一处点缀著发光水植的小院，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別院前。

他推开院门，引李承岁入內，然后一板一眼地介绍起来，语速毫无起伏：

“回贵客，此处静室已为您备下。室內配有聚灵玉台，可匯聚水灵之气，辅助您修行淬炼。您若需饮食，只需在院內唤一声『小海』，小的听闻即刻便会为您送来。”

李承岁闻言，心中一动，正想趁机再多询问几句关於这水府、关於鲤丰城或是化形之事，却见那小海说完后便微微低下头，一双龟眼盯著自己的脚尖，仿佛地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李承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得悻悻地：

“有劳了，你……你先去忙吧。”

“是。”

小海应了一声，乾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李承岁推开客房的门，內部陈设简洁，与正堂的奢华不同。房间內並未放置床榻，而是在中央位置设有一个光滑温润的玉石平台，表面隱隱有流光转动，想必就是小海口中的“聚灵台”了。

他好奇地凑近，在玉台上摸了摸，触感温凉，但他反覆研究，上下摸索，却完全不知该如何使用它。只得作罢。

他开始仔细审视自己的身体。

腹部那处被长刀贯穿的伤口確实已经彻底癒合，但他扭动身躯，感受著背后时，却觉得那里空落落的。

那柄由脊骨所化的骨剑，已然断成两截，下半部分不知所踪，只留有握把仍在背中，却並未癒合恢復原状。

“看来，又少了一样防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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