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有道歉的戏码，这剧她都是看了十几遍了，肯定不错的，可是翻了好几集，都没有看到，她都以为自己记错了。

终於看到了。

［杉菜说:对不起，请原谅我。

道明寺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她赶紧按住了暂停。

就是它，林鸿云的心像被撞钟的木槌狠狠擂了一下，她猛吸一口气，几乎把脸贴到了冰凉的屏幕上，指尖哆嗦著，用力戳著那两个字：“道歉……”她一个音一个音地往外蹦。

她咬著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眼睛在屏幕和纸面之间艰难搬运，屏著呼吸，几乎是屏著呼吸的每一笔，都像在泥地里拖拽著沉重的犁鏵，咔咔作响。

她伏身临摹，她的字不像是写出来，更像是画出来的，歪歪扭扭，完全没有骨头，感觉像是笔画堆砌的一坨字，不过能看得清是“道歉”二字，她自己宽慰道，反正又不是去参加写字比赛，能看懂就行了。

院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苏世江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朝院子里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妻子，趴著在桌子上，像是在剥蒜。

林鸿云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丈夫的归来毫无察觉。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越过妻子的肩膀，看到了她正死死攥著铅笔的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诡异符號，跟画符似的，

他好奇地凑近，微微弯下腰，想看清那是什么。

当他看清了內容后，他满脸错愕，是隨即，一丝无法抑制的笑意衝破了连日来的阴鬱。

“噗嗤”

他的声音里还带著未散尽的笑意，调侃道:“你趴这儿吭哧吭哧半天，就画这个？”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本子上最靠近边缘的一个“道歉”组合，

“这是符吗，给爸画的往生符，还是驱邪镇宅的？”

林鸿云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就已经僵硬了，紧紧攥著那张纸，说：“你走开，我在学写字，不行啊。”

苏世江的笑意突然僵住了，他忽然明白了她这一下午的“鬼画符”是为了什么。

她是在用她唯一能想到的最笨拙方式，向自己表达那份无法言说的歉意。

“行，行，你学，好好学，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放低了声音，语气里没有了调侃，没再多看她窘迫的模样，转身走了出去。

写完五六页“道歉”的练习字，她正儿八经的写了个两字一页“道歉”，打算以此作为书面道歉，之所以要写的字如斗大，是因为其他字她也不怎么写得来，还不如写的大一些，容易写满纸面，看起来比较郑重。

写完后，她压在桌上，她抬头看到了院子里的角落，那里堆著几件叠放整齐的柜子，是前几天刚从公公苏双功的房间搬出来的衣物，有几件是公公苏双功生前压在箱底捨不得穿的白衬衫浆洗得发硬的领口和袖口，都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灰绿色霉点。

林鸿云心里想著，洗了吧，公公爱乾净了一辈子，这些他捨不得穿的新衣服，总不能带著霉点子跟他去。

她走到墙角，弯腰抱起那几件散发著淡淡樟脑和霉味的衬衫，带著一种陈年的气息。

她走到院子西墙根下，那里放著一个半旧的深红色大塑料盆。

拎起墙边水缸盖上的塑料瓢，舀了满满几水倒进盆里，拿起最上面一件衬衫，浸入水中，水迅速浸湿了布料，捞起衬衫，翻出衣领內侧那些顽固的霉斑，用力抹上肥皂。两只手抓住衣领两端，开始用力反覆地搓揉。

废了好大劲，才把这堆衣服洗完，晾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鸿云，在家吶？”

林鸿云浑身剧烈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