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拉斐尔提督跟自己一样斯文，但这个粗鲁的水手长库拉乌迪却是他的亲信，现在是济州岛水师的教官，自己得学著点拉斐尔提督的用人之道。

当老大的，其实不怕手下炮筒子脾气，反而討厌城府深，摸不透心思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手下出个“三马同槽”事件对吧。

刘子敬整整衣冠，缓步推开舱门，朝怒气冲冲的库拉乌迪一笑，“咱们去大员，当然是去做生意。船队在泉州採购的货物，在澳门没卖出去多少。”

“荷兰人跟葡萄牙在远东是仇人，跟我们可不是啊。”

库拉乌迪气哼哼地，“跟荷兰鬼子交易？钱让他们赚去了？”

刘子敬一笑，“荷兰人跟福建知府求得了在大员港的居住权，跟郑芝龙签了和平协议。我不给他们送货，郑芝龙的商队一样送，咱们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听到库拉乌迪的大嗓门，阿尔加迪斯匆匆从舱中出来，跑过来拉了拉水手长的袖子。

“別跟咱们的盟友说话这么冲，战爭是战爭，生意是生意。要是哪一天荷兰人跟咱们停战了，就算是拉斐尔提督做主，咱们也一样会跟荷兰人做生意的。”

一物降一物，粗鲁的水手长还就服阿尔加迪斯这个斯文洋妞，立刻支支吾吾，向刘子敬一躬身，“对不起，我衝动了。”

刘子敬转了转眼珠，嘆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

“我不但要跟荷兰人交易货物，还打算僱佣他们的军官，帮我训练陆军。”

这下连阿尔加迪斯都不满了，目光紧紧盯住刘子敬，“难道阁下想背弃跟我们葡萄牙的盟约么？”

刘子敬摇摇头，“人无信不立，背约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的。咱们的盟约，是你们帮我组建强大的海军，我帮你们收復马六甲，打通澳门通往里斯本的商路。”

“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到。可是我的势力要想强大，现代化的陆军是必须有的。”

“荷兰出了拿骚的莫里斯这个军神，火枪战法天下无双，我不找他们学找谁啊？只有我们强大了，才能拿回马六甲不是么？”

阿尔加迪斯若有所思，“你是想先利用荷兰人，然后再跟他们翻脸是吗？那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非也，我也不会跟荷兰人背盟。我要请荷兰教官，一定不会跟他们签军事上的盟约，会用其他条件跟他们交换。”

看阿尔加迪斯一脸迷惑，刘子敬十分耐心，“你看哈，你们跟荷兰人为了爭夺马六甲殖民地，在远东大打出手。”

“但是在欧洲，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西班牙，你们是结盟的，而且英国也暗戳戳支持你们復国，大家合作，准备一起掀翻以前的世界霸主，我没说错吧？”

这个——情况阿尔加迪斯是知道的，可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刘子敬伸出手，想了想，最后拍在了库拉乌迪的肩膀上，“老兄，政治是复杂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但盟约我会严格遵守的，马六甲会帮你们拿回来的，懂了么？”

库拉乌迪没搞懂这里的道道，不过觉得刘子敬很厉害，跟拉斐尔提督一样聪明。绞尽不多的脑汁想了想，“你不背盟就好，我还是去教你手下那帮菜鸟调帆去吧。”

看库拉乌迪和阿尔加迪斯並肩离去，后赶过来的黄蜚一脸蔑视，“钦差大人你费这么大力气，跟那个浑人解释什么？不听军令我就斩了他。”

刘子敬摇头，“库拉乌迪不是普通的水手，他是航海士。既然是『士』，就有资格了解咱们的策略，好能同心协力做事。”

黄蜚走了，刘子敬看著他的背影嘆气。这是个不省心的部下啊，水平一般，脾气大，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大明忠心。

有些话我没法子跟你这个军阀说清楚，航海士是“士”，其实所有的战士也都是“士”啊。

我迟早要让手下的士兵，都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战斗。怎么能办到呢？我得好好筹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