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振东领著陈默来到沧县的一处乡镇大集，离赵家庄还有半天的路程。

两人走了一天一夜，

这一路上，陈默再次重塑了自己的三观，对这个世道有了更深的认识。

也变得越发沉默起来。

严振东看自己的爱徒情绪低落，知道是因为这一路上的惨状刺激到了他，也许是想起了以前同样如此的亲人，也许是担心未来的路。

这时候，看到集市上，有一个卖葫芦的人，脸上浮出笑意，连忙快步走上前：

“来两串。”

“诚惠，十个铜板。”

严振东从身上摸出十个铜板，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两串葫芦，递给陈默一串：“接著，吃点葫芦就好了。”

陈默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还有被当小孩子哄的一天。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多少年了，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谢谢师父。”陈默眼眶微微湿润，感受到一丝不一样的温暖。

严振东率先吃了一口，一整个含在嘴里，感受葫芦的酸甜：

“当年练功，我每次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师爷都会给我买一串葫芦给我吃。”

“我师爷呢，现在在哪？”陈默问道，因为严振东很少说师门的事，自己的事提的也不多。

严振东神色微变，把嘴里的葫芦咽下去，又咬了一整颗含在嘴里：

“死了，被洋枪打死了。”

平淡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哀伤，时间已经冲淡了很多，但仍有些堆积在心里，无法散去。

“师父有没有报仇？”陈默继续问道。

严振东点点头：“一直在报仇，在战场上被洋人打死的。”

“师父，我们为何上战场，师爷是军官吗？”陈默有些好奇，上战场是军人的事，一个武馆的有什么资格去？

倒不是说看不起武馆的，而是武馆和军队，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一个强调集体力量，一个强调个人力量。

两者要是没有经过长期磨合，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猪队友乱行动，打乱阵型，破坏进攻节奏都是常有的事。

严振东听到这里，神情中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原先我们师门和军中联繫紧密，不少武將都练习过铁布衫。”

陈默这时候明白了，铁布衫这门功夫，在冷兵器时代，確实吃香。

一旦练到大成，不说在战场上无敌，那至少保命的概率增加不少。

“那时候，洋人入侵，军队节节败退，朝廷没有办法，號召各个武馆前往军中助力。”

“十几年前，武馆正是鼎盛时刻，金刚门，燕子门，太极，八卦，形意等等，纷纷前往军中。”

说道这里，严振东脸色复杂，兴奋中夹杂著悲伤。

“那是武术大爆发的时代，也是最灿烂的一代，武术就是用来杀人的。”

“刚开始，洋人没有摸清楚武术的底细，被暗杀了不少人。”

“慢慢的他们就学聪明了，学会了如何针对武人，也绝不单独面对武人，都是洋枪齐放。”

“任你武功再高，面对大面积的洋枪齐射，也只能阴狠当场。”

陈默听得认真，深感无力。

前世有句话说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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