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才从酒楼点了一桌酒菜，直接送到县衙后院。

从街口“聚福楼”订的食盒刚被伙计抬来，酱色的卤肘还冒著裊裊热气，一盘炸得金黄的酥鱼码得齐整，一壶杏村酒斜放在桌角，酒壶嘴沾著的酒珠顺著壶身往下淌，在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三人围坐。

曹旺挺著圆滚滚的肚皮斜倚在竹椅上，衣摆下露出的裤腰松松垮垮，

姜有德早按捺不住，筷子在手里转了个圈，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盘卤肘，喉结悄悄动了动。

高秀才忙不叠地起身，双手捧著酒壶，壶嘴稳稳对准曹旺的酒杯，酒液顺著杯壁缓缓注满，他生怕洒出半滴，手腕绷得发紧，直到酒面快触到杯口才停下。

“曹大人，我这一路走来，发现这人员比往日多了许多，也散漫了许多啊。”

曹旺端起酒杯，眯了一口，呲著牙说道：“朝廷战败了，朝廷大员还没说什么呢，百姓先闹起来了，真是一群刁民。”

“真是的，百姓负责种地纳粮，交税就行了，国家大事是他们操心的吗。”高秀才倒完酒，这才坐下，附和说道。

姜有德早等不及了，筷子一挑就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卤肘，塞进嘴里大嚼起来，油星子顺著嘴角往下淌，他也不在意，含糊著笑出声：“还別说，真和老百姓有关係？”

“有什么关係？”高秀才呡了一口酒：“这国家大事，自有皇上和朝廷操心，老百姓操的哪门子心啊。”

姜有德跟著呡了一口酒：“嘿嘿，他们得交钱啊。”

“咱们战败了，不得割地赔款啊，咱们这穷乡僻壤，不靠沿海，洋人也看不上，大概率不会被割让出去。”

“可是，这赔款总得摊牌下去。”

“这都赔几次了，你说老百姓能不上心吗。”

高秀才听得眼睛猛地一亮，抬手拍了下大腿，桌上的酒杯都跟著晃了晃，脸上满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看向姜有德的眼神多了几分佩服：“要不得还的是师爷呢，我都没想到这一茬。”

曹旺在一旁冷笑著说道：“这摊派到我头上，有德你很开心啊。”

“哎呦，大人啊，这可是发財的机会，让咱们赶上了，原来的肉咱们没吃到，这次总算是能吃到嘴里了。”姜有德连忙说道。

曹旺听得有些不解：“有德，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能挣钱？”

“大人，不光咱们能，高兄弟也能。”姜有德笑著说道，再次夹起一块肉塞进嘴巴里，满嘴流油。

高秀才有些吃惊：“还有我的份？”

“当然，没有你的份，你也不会干啊。”姜有德说道。

曹旺和高秀才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紧紧的盯著姜有德看。

姜有德被盯的难受，放下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这朝廷要是摊派下来一百万两，咱们就当一百五十万两来办，剩下的五十万两，不就进咱们的腰包了。”

曹旺脸上肥肉止不住的抖动，语气中带著一丝兴奋，还有一丝疑惑：“说的轻巧，这钱是那么好收的，收不上来怎么办？激起了民变怎么办？”

高秀才也跟著说道：“是啊，咱们这地方不光穷，民风还彪悍，別到时候钱没收到，再把事情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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