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忠则是继续说：“我家公子还说了，相爷如今抱病在家，可朝廷里的事情却不能停，天下人的生计更不能断。海公起復，虽是我家公子首倡力推，可若无我家相爷点头应允，请了吏部尚书朝议当眾推举，恐怕也无今日之事。”

“我家公子说，不求海公能感念我家相爷之恩，只求海公能否暂时放下过往恩怨，重归朝堂，匡扶社稷，叫那些个贪官污吏无所遁形？”

海瑞依旧在低著头看著那封信。

“首辅因国事抱病在家，老夫深表感怀，惟愿其早日安康无恙。”

海瑞终於还是口风软了一些。

但是刚说完这句话。

他便又说道：“可若是他行事有所偏差，为老夫知晓，老夫也必当上疏弹劾於他！”

张四忠愈发无奈，可想到出京临行前三公子的交代，也只能是苦笑著说道：“海公这么多年在朝为官，奉公守法，两袖清风，大公无私，我家公子自不会因海公来日可能会上疏弹劾我家相爷而生怒生恼。”

得到了这句话。

海瑞满上显露满意，点了点头：“你家公子想要老夫做什么？说仔细了些，说圣旨上没有的。”

为官多年，如今更是已经年近七旬，海瑞的眼界早非常人能比。

张四忠也没有惊讶，直截了当道：“海公此番起復，出任福建巡抚，朝廷自然是要海公督查月港市舶司，重订关税新章，以期能为朝廷增盈税银而为国用。但除此之外，我家公子以为，海公巡抚福建，亦当於月港之外厉行海禁，收一省商贾，皆由月港出入。”

“这是自然，老夫若是赴任，自当容不得半点沙子！”

海瑞中气十足，態度坚定，语气篤定的说著。

张四忠又说：“但除此之外，我家公子还希望海公能亲自巡视福建各地，月港非良地，望海公能寻一二处更优之地，以备日后设立市舶司，建造港口，供商民出入海贸之用。”

海瑞这时候终於是视线离开手中那道书信，將信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摊开信纸。

上面內容赫然在目。

张四忠亦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却是眉目一颤。

因为信上並没有满篇累累文字，仅仅只有八个大字。

恩怨重乎？

社稷重乎？

只这八个字，竟然让海瑞看了这么久。

而海瑞这时候也是向后一靠，看向张四忠、张武两人，也看向院子上方晴空一片。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家三公子，是今年那新科状元郎、官授翰林修撰的张懋修？”

张四忠嗯了一声。

海瑞又笑著说：“他是想要大开海疆？难道还想日后大明沿海之地，皆建港口，皆设市舶，皆允通商？”

张四忠摇头道：“我家公子胸怀大志，非我等可以窥探。但我等离京之时，朝中已定下在古北口设市易司，与蒙古通商。”

琼州府的这座宅院中。

安静了下来。

一株高耸的芭蕉树，隨风而动。

半响之后。

海瑞这才站起身，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是起身之际，双目之中却是射出一道精光。

在张四忠和张武的注视下，海瑞放声大笑。

“张懋修比他老子强上万倍不止！”

“本官应下他之所请！”

“即日赴任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