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被这冰冷的反问冻了一下，但隨即迎上对方的目光。

“同是依偎在这片大地之上，吮吸著阳光雨露，遵循著生老病死的凡人……为什么要互相撕咬，残杀，用鲜血浇灌土地？同样汲取著这片天地的信仰，驾驭著万物法则运转的我们……为何要彼此猜忌、谋划，非要为各自的『洁净』与『秩序』，让生灵涂炭、土地染红？”

她的声音带著青春女神独有的纯真力量，“阿尔忒弥斯姐姐，让战爭停留在凡人的爭夺不好吗？为什么你一定要……亲自降下银箭？”

沉默。

並非因为动摇，而是因为对方的问题如此“幼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阿尔忒弥斯缓缓转过身。

她的银灰色瞳孔毫无波澜地锁定了赫柏。

“为何？”

她的声音不高。

“因为规则，就是规则。”

“那头偽神的存在，连同他苟活的污秽信徒，就是这片土地上顽固的『不洁』印记。他们不属於荒野的秩序，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污染那本该由月光与清泉涤盪的土地！德墨忒尔的虫豸愚蠢而盲目，但我赐予的『净化』，是宇宙本身的要求！”

阿尔忒弥斯向前半步，无形的压力让赫柏鬢角的金丝微微飘拂。

她居高临下地看著自己这位永远如晨露般剔透的妹妹。

“你，带著那偽神祈求的软弱话语来到这里，却不知晓他究竟是何存在？”

她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弧。

“一个窃取神罚碎片的贼！一个舔舐泰坦伤口的蛆虫！一个妄图在诸神光辉下建立自己扭曲巢穴的鼠辈！他不配与我討价还价，更不配玷污这奥林匹斯的风。让他的信徒停止存在，是赐予那片土地回归平衡的唯一途径！他竟还妄想让我收手？呵……天真的妹妹，这便是偽神的妄念，如此卑劣。”

“阿尔忒弥斯姐姐。”

赫柏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脸上的明媚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只剩下金盏映照下的属於女神本质的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带著奥林匹斯春天气息的空气涌入她的胸腔。

然后，她空著的左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好吧，姐姐。那个『鼠辈』除了幼稚的哀求，还托我……带来了这个。”

她的金盏之中，一点极其微小约莫只有豆粒大小的银灰色光点，如同沉睡的星核，缓缓浮现出来。

它出现得如此安静，如此內敛。

就在这光点出现的剎那！

“轰！”

阿尔忒弥斯脚下坚逾钢铁的黑色火山岩瞬间龟裂出蛛网般的细纹。

她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直稳稳搭在弓弦上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那核心的不祥银灰色，那环绕跳跃断湮灭又重生的幽蓝惨白电弧。

不！那绝不仅仅是火！

那是……是神性的毁灭本源具象！阿尔忒弥斯在那一点微光中，看到了。

宙斯撕裂混沌、重塑寰宇时投下的审判之雷！

那些泰坦始祖，破碎神骸中残留的原始力量。

还有一种令神祇神格冻结源於永恆痛苦淬炼出的净化！

这一点点光，它……它能伤害我？它能真正……点燃神祇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