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归 明末岭南创业史
崇禎元年六月,京城南隅小院。
陈子壮收拾行装,不由想起一年前穿越时的情形。原身因直言进諫触怒天启帝被罢官,赋閒南海家中。作为穿越者,他本欲苟全性命於乱世,远离朝堂纷爭。不料天启七年十一月阉党倒台,新帝登基,一纸詔书召他进京。
皇命难违,他只得北上。
可这紫禁城,这朝堂,在他看来,已是沉疴难起,积重难返。崇禎帝不过是个刚愎急躁且多疑善变的年轻人罢了,陈子壮对崇禎帝挽狂澜於既倒没有抱任何的期望。
於是,入京后,他搜肠刮肚,模仿记忆中那位刚峰海公的笔锋,一封奏疏,言辞之激烈,直指崇禎施政之弊,甚至暗讽其“求治太急,用刑太峻,疑心过重”,说的就是大明朝病入膏肓,骂的就是他崇禎废物一个。
果然,龙顏大怒。斥其“妄议朝政,沽名钓誉,居心叵测”。一道旨意,再次罢官,命其“即刻离京,永不敘用”。
奏疏是上午呈递的,旨意是下午到的,收到时,他高兴不已。
一夜未眠,他精神依旧。这具身体百病不侵,精力充沛,倒是好事。
“老爷,都收拾妥当了。”庞嘉胤在门口恭敬道。这是仅存的两名忠僕之一,三十出头模样。
“福伯呢?”
“在门外照看骡车,车夫也已候著。”
陈子壮提起包袱走出房门。
……
官道上行人稀疏,驛马驰过捲起黄尘。田野荒芜,杂草丛生,土坯房倾颓倒塌。三三两两的流民衣衫襤褸,面黄肌瘦,或踟躕田埂,或拖家带口向北挪移。
陈子壮默默看著。
“嘉胤,你家原是辽东?”
庞嘉胤牵著骡子走在车旁,闻言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回老爷,是。广寧卫的军户。”
“怎么到的南方?”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滸败了,家没了。一路逃难,辗转到了关內。后来在宣府当过边兵,犯了点事,上官要拿我顶罪,就跑了。流落到南直隶,差点饿死,是老爷您路过,赏了碗饭,收留了俺。”庞嘉胤诚恳地说道,“俺这条命,是老爷给的。”
陈子壮点点头,没再追问“犯了点事”是什么事。乱世之中,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忠诚。
“跟著我,未必是福。”陈子壮淡淡道。
庞嘉胤咧嘴道:“老爷是清官,是好人。俺不怕吃苦,有口饭吃,能护著老爷周全,就成。”
陈子壮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荒芜的田野和那些蹣跚的身影。
车轮滚滚,一路向南。
……
山东境內,运河客船。
主僕三人挤在狭小隔间。陈子壮大多时盘坐铺位,翻阅《广东通志》与《资治通鑑》,偶尔望向外头景象。
堤岸上縴夫佝僂喊號,艰难地拉动漕船。岸边村落土墙茅舍,炊烟稀落,庄稼蔫蔫。河面上官船商船华丽,笙歌隱隱,脂粉飘香。
“老爷喝水。”陈福递来粗瓷碗。
陈子壮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对面愁眉苦脸的小商人。那人四十模样,穿半旧绸褂,带著个半大少年。
“掌柜南下?”陈子壮主动开口,语气平和。
小商人忙拱手:“姓李,做点南北杂货生意,带犬子去广州投亲。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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