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令斌吾侄 明末岭南创业史
陈子壮心里一喜,果然是同族。按辈分,应该是自己的远房族侄。他父亲陈韶音,號锦岩先生,是岭南有名的学问大家。
既然查清楚了来歷,下一步就是找人。
陈子壮请来族里年纪最大、见识最广的陈九公到客厅喝茶。
“九叔公,您老见识多,知不知道当年顺德大良,有位號锦岩先生的陈韶音公?”
陈九公眯著眼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锦岩先生?知道,知道。那真是有学问的人,当年在顺德大良锦岩山下开学堂教学生,多少读书人慕名而去。为人清高正直,学问扎实,尤其精通易理、史策,不喜欢空谈。可惜啊,清贫了一辈子,前些年病逝了。唉,天不假年。”
“那锦岩先生的儿子陈邦彦,字令斌的,九叔公知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令斌?”陈九公捋著鬍子想了想,“哦,是锦岩先生的独子。听说也是个读书的料,家学很深。不过锦岩先生走后,家里更穷了。好像还在锦岩山旧学堂附近住著,或者是回了大良老家?具体就不太清楚了。这孩子性子也像他爹,沉静,有骨气。”
回到书房,陈子壮铺开信纸,稍微想了想,提笔蘸墨。
令斌族侄如晤:
子壮顿首。
暌违日久,思慕殊深。每念及顺德大良锦岩山下,韶音公昔年春风化雨、弦歌不輟之盛况,未尝不心驰神往,扼腕长嘆。先生之学,穷究天人之际,通达古今之变,尤重经世致用,以实学济苍生,非寻常章句腐儒可比。其言“理不离气,道在器中”,“学问贵在明体达用,知行並进”,实乃拨云见日之论,愚虽远在京师,亦常闻先生高论,心折不已。
天不佑善,先生遽归道山,实乃岭南文坛之大慟,吾族之大失。然闻贤侄克绍箕裘,承继家学,潜心坟典,澹泊自守,此心此志,尤令愚感佩莫名。
愚不才,蒙圣恩忝列翰苑,然志大才疏,直言贾祸,今已罢官归乡,闭门思愆。归梓以来,目睹乡梓子弟,或因贫失学,或囿於门户,学业多有荒废。每思韶音公遗风,未尝不惭汗涔背。愚虽在病中,然感念教化之重,桑梓之情,不敢自弃。今稍有余力,欲修缮旧族学,延请良师,略尽绵薄,以承锦岩先生遗志,为乡里文教添一薪火。书院暂名“琼林书院”,不求闻达,但求为莘莘学子辟一净土。
然独木难支大厦,孤掌难鸣大音。书院初创,百废待兴,尤缺如贤侄般家学渊源、见识卓绝之砥柱。愚素知贤侄大才,心仪久矣。今冒昧修书,诚邀贤侄移驾南海,共襄此教化盛举。非敢以师礼相聘,但求以同族兄弟、同道后学之谊,朝夕请益,共商育人之道。书院讲席,虚位以待。一切束脩供给,自当竭力奉上,不敢有亏贤侄清誉。
兹遣老僕陈安,奉上薄仪纹银二十两,聊补贤侄家用之需,万勿推辞。路途不远,翘首以盼。
子壮再拜顿首
崇禎元年十一月三日
写完信,陈子壮仔细封好,又拿出一包二十两的银子,叫来跟隨陈福多年、机敏可靠的老僕陈安。
“陈安,赶快拿著这封信和银子,骑快马去顺德大良。先去锦岩山下找,如果不在,就去大良陈氏老宅打听。一定要找到陈邦彦先生,亲手把信和银子交给他,说话一定要恭敬,就说我陈子壮等著他,盼他早点来!”
“老爷放心,老僕一定办好!”陈安郑重地接过东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