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费尔南多 明末岭南创业史
等陈子壮说明想找织工合作的来意,赵员外面露难色:“织造的事?唉,说实话,寒舍祖传的织坊也遭了海盗重创,损失很大。工匠都散了,到现在还没能重整。眼下只是勉强维持祖业,实在是在硬撑。”他稍停一下,又说道:“而且沙贝远在南海,僱工匠跑那么远,车马劳顿,费太大,生丝染料要转运,路远损耗多。这种情况,合作的事恐怕很难办成。还请您谅解。”
陈子壮见他话里多是推脱,知道难有转变,就起身告辞:“既然这样,就不多打扰了。今天多有叨扰,谢谢赵先生指点。”赵绍衡也客套挽留几句,亲自送到庄园门口拱手告別。
怀著失望的心情离开赵家庄园,一行人转而前往陈村镇。
这里同样显得破败萧条,但就在一条僻静简陋的小巷中,陈邦彦忽然耳朵一动,隱约听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后传来极其轻微的织布声。
他示意大家停下,自己上前轻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充满警惕、瘦削憔悴的脸。
陈邦彦压低声音说明来意。门內的人犹豫再三,左右张望確认没有旁人,这才將眾人让了进去。
狭小的堂屋里,一架半旧的织机仍在运作,一位老者正埋头织布。
交谈中得知,这是几户侥倖躲过海盗劫难、却又无力投靠大家族,只能偷偷维持生计的小机户。
他们不属於任何行会,因为交不起行会的例银,常年游离在行会之外,处境艰难,隨时可能遭到行会或大家族的打压。
老匠户於石听了陈子壮开出的条件,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人真要招工?能带我们一家去沙贝安心织布,还发工钱?我去!小老儿愿意去。这鬼地方,官府不管,大族欺压,海盗虽然走了,日子却比从前难熬百倍。留在这里,早晚也是个死。”
当晚眾人在陈村一家简陋客栈落脚。陈运带人照例巡视客栈后院时,借著火把的光亮,发现墙角草堆里蜷缩著一个“怪人”,这人头髮捲曲蓬乱、沾满污垢,虽然深目高鼻相貌奇异,却因极度憔悴而骨瘦如柴,破烂的衣服勉强遮体,气息微弱,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陈运立刻警觉,按刀低喝:“弟兄们小心!这人长相奇特,仔细一点!”眾人纷纷拔刀戒备,但也十分好奇。
陈子壮闻报赶来,命人將那个怪人抬进屋內,餵了些热粥汤水。
过了许久,那人才悠悠转醒,深陷的眼窝中,蓝灰色的眸子先是茫然,隨即被巨大的恐惧填满,身体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充满戒备。
陈子壮心中一动,想到了些可能性。
他上前几步,用略显生疏但清晰的葡萄牙语试探道:“你是什么人?从何处来?”他刻意使用了一些较为古旧的表达方式,避免过於现代的用语。
他之所以会这种葡萄牙语,还是因为前世的工作需要。那时他为研究欧洲早期航海文献,专门学习过葡萄牙语的歷史演变,对16-17世纪的古葡语发音和词汇有所了解。
那葡萄牙人浑身一震,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陈子壮。他显然听懂了,但似乎对这种在远东地区听到母语感到震惊。
他挣扎著想坐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夹杂著破碎的葡萄牙语和极其生硬的粤语:“费尔南多,澳门,海盗,船,抢,砸,杀,死了,都死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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