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烂泥怪之王心中低吼，躯体震颤著。

必须探明真相。

然而，它此刻正处在吞噬那枚碎片的关键阶段，不能亲自前往。

沉思片刻，它的泥躯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显露出一张漆黑的大口。

低沉的嗡鸣自口中扩散开来，令整个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

不多时，树林深处传来拖曳的声响。

一只瘦长的烂泥怪，不像其他同族那样蠕动或跳跃前行，而是直接“啪唧啪唧”地走出来。

它的体態诡异，躯干佝僂，像熔化了的人形蜡像。

在它身后，拖曳著一具残破的长耳精灵。那精灵的皮肤上布满伤痕，脚已经被拖拽得模糊不清。

“嗡——”

烂泥怪之王不满地注视著那被浪费的猎物，发出低鸣，气息里带著斥责。

人形烂泥怪立刻跪伏，口吐人言：

“我的王，请恕我冒昧……我已对这些智慧生物有了足够的理解。如果能抓住那个逃跑的人类，研究便可以更进一步，说不定能让整个族群都变成人形。”

“希望您能继续对她的搜寻。”

烂泥怪之王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它凝聚出一条触鬚，在泥浆翻滚中將其伸出。

人形烂泥怪立刻俯身上前，双手捧起那条触鬚。

“啪唧——”

伴隨著烂泥的破裂，一颗湛蓝色的的宝石落入它掌心。

人形烂泥怪的眼睛骤然亮起，浑浊的黄色眼珠中闪烁著难以置信。

“这是……奖赏……！”它压抑著颤抖，沙哑而虔诚地低声道，“感谢您的馈赠！我这就去执行您的意志。”

说罢，它毫不迟疑地將那具长耳精灵吞入口中。

伴隨著吞咽，它的身躯起伏震动，轮廓逐渐清晰。不多时，那原本佝僂的身姿，变得稍微挺拔了一些。

它再次行了一礼，便隱入林中。

人形烂泥怪走出去很远，在確认附近没有同族后，伸出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末端的泥浆蠕动，逐渐分裂出五道分叉。它僵硬地屈伸著那只“手”，眼中是真正的狂热。

“快成功了。”

它比任何同类都要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它正一步步触及超越族群的未来。

“……王。”

它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中带著轻蔑。

“烂泥怪一族，诞生过无数个所谓的王级。”

“烂泥族的王，终究还是烂泥怪。”

它想起昨夜，森林深处那条幼龙现身时，伟大的王又如何？不还是蜷缩在池塘深处，战慄著，不敢正面迎敌？

那甚至只是一条幼龙。

对魔物的世界中，种族之间的差距，往往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上位魔物天生便携带著强大的天赋，继承著古老的传承，拥有远超常规的等级上限。

就像森林深处的那条幼龙，它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活得够久，便能自然成长为传奇级的生物。

可若自己能进化出人形，那一切便截然不同。

它將有机会触碰到属於高等智慧的知识：魔法、炼金术……乃至更多。

它甚至为自己取好了名字。

——“莫尔德。”

莫尔德回味著精灵的味道，一深一浅地往森林外围走去。

“那个人类还没离开森林……”他舔了舔嘴角，“希望她不要被其他魔物吞掉。”

至於王的命令？

他並不在意。

在他眼中，史莱姆这种低劣而卑微的魔物，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些曾住在这片池塘，已经搬迁到森林外围黏舌蛙，说不定已经將王口中的史莱姆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