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死疫是绝对的。

並非是简单喊上几句“爱、友情或者羈绊”便能將其跨越的存在。

原本这是艾尔为自己准备的说辞。

可惜已经完全用不上了，奥威尔像头受伤的公牛般发吼朝他扑来，铁拳肆意地痛殴艾尔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的哭诉与哀嚎被淹没在雨夜中，只剩发抖的手指和雨滴在同步共振，艾尔看不清他的脸，但也不想去看。

“这是你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听不出任何感情，奥菲莉亚仿佛只是在与空气对话：“还是说，你会有那么一丝愧疚，觉得一开始就应该尽全力？”

“別再说了，菲。”

齐格雷夫想要上前安慰，却被少女一把推出了数米之远，一个踉蹌跌倒在地。

艾尔头一回看见少女那苍白、痛苦的面容，只听见砰的一声，她消失在了夜空中，似乎想要找个地方淋死自己。

之后，一切的记忆都开始模糊起来。

艾尔隱约记得焦急的齐格雷夫追了上去，过於痛苦的奥威尔昏倒在地，而他自己则因为又一次超额使用破流者失去了三天三夜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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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天板。

醒来后首次映入眼帘的，除了完全不熟悉的景色外，还有同样全身缠著绷带，一脸忧心忡忡模样的神甫巴斯克。

“真晦气，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居然是个男人。”

“你要不是多了这张嘴，早就该左拥右抱了，”老人用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艾尔的前额，“明明长得还算过得去。”

静謐片刻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他注意到艾尔的眼神，便补充道，“不是奥威尔，也不是那个大小姐，是齐格雷夫。”

“这人搞不好有双重人格。”艾尔点评道，“也可能是雾气吸入过多导致精神错乱了。”

“总之，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格雷克，教会骑士们將他过往的住所或者秘密藏身地搜了个底朝天，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唯一能称得上线索的，大概只有一副关於牛的壁画。”

“牛的壁画？”艾尔扬起了眉毛，“你確定那不是蛇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也是听那傢伙说的，说不定故意透露假消息也有可能，”神甫隨手一抄床头桌上的麦酒，一饮而尽，“只是那头牛被划了一个大写的红x，下面还有一个词——黄昏。”

“听著像某种三流绘本会起的名字，”艾尔耸耸肩，“搞不好『黄昏』是个组织。”

“原来如此，硬要说的话，和『黎明』確实能对得上。”神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艾尔下意识觉得会是奥菲莉亚，因为那优雅的节奏，简直——

齐格雷夫推门进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骑士不满地望向他。

“没，只是觉得倒霉透了，或许我该作为女人出生。”

艾尔懒洋洋地回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状况要好得多。

“別指望菲会来看你，”齐格雷夫像是读出了他的心思，“她到现在，还在责备著自己。毕竟梅丽塔从小看著她长大。”

“你不也是看著她长大？”艾尔酸溜溜地讽刺道，“还不赶紧过去安慰一下她。”

“不。”

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沉重的话匣子，齐格雷夫脸色异常严峻。

“直到14岁前，我都没能获得接近她的资格，而且能陪伴她走到最后的，大概率也不会是我。”

“为什么？”神甫和艾尔齐齐发问。

“即便是汎——那位大人的女儿，也不见得非得和其他王公贵族联姻吧。”巴斯克神甫口吃地问道。“我听说那位可是脑迴路不太正常的一个人。”

齐格雷夫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就假装没听懂你对那位大人的詆毁，如果在伊斯卡隆，你现在已经被拷在火刑架上了。”

神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艾尔突然感到一阵违和：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齐格雷夫居然能正常开玩笑了。

“所以——汎克莱德到底是什么？”

明明他只是隨口一问，结果眼前的两人像是对待傻子般看待他。

“亏你连这都不知道，便敢同我们一起出发。”齐格雷夫冷冷地说道，“奥菲莉亚·薇奥拉·汎克莱德，是教会至高督军西奥多的女儿。”

“而据说当今的女教皇薇奥拉·加米婭·赫西莉亚一世正是她的教母（godmother）。”神甫补充道。

艾尔吹了个口哨：“真了不起，看来要是再晚点的话，至高督军大人会把整个蒙克都夷为平地。”

坦白说，他一点也不关注谁是谁的儿子或女儿，只是加米婭这个名字让他隱约有些许印象，不过管他呢，毕竟是女教皇，偶尔听到也不奇怪。

只是，齐格雷夫显得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有些在意。

“怎么？”艾尔追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骑士站起身来，“我们今天就会启程离开蒙克。”

太棒了，少年不动声色地想。

“因此按惯例，我要审问你几个问题。”

骑士的话像是泼了盆冷水，就连神父也挣扎著起身。

“你想做什么？”他紧张道，“艾尔救了你们的命！而且他一直在这里，他什么也没做。”

“做没做由我来判断。”齐格雷夫直接无视老人，“梅丽塔和娜迪亚的尸体都不见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什么看法也没有，”少年露出了神经质般的迷惑表情，“你们不应该派专人看著才对吗？”

齐格雷夫长久地直视艾尔那双淡青双眸，久到艾尔都觉得脖子有些发麻，直到对方突兀地说道。

“离开蒙克吧，可罗佐，逃得远远的。”

“什么？”艾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问题了。

他打量著艾尔那火红的晨曦长发：“虽然菲现在的状態不正常，但是她早晚会联想到：你、死壳、以及红死病之间的联繫，更別提你那红髮了，简直——”

让人想起某个不好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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