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做出这种行为。然而，这不足以解释自己主动亲了朵莉丝两次，更大的概率是——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光是想像这种可能，艾尔就感到不寒而慄，再想到朵莉丝那副得意的神情，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只是，当他进入教堂的时候，预想中的嘲笑和戏弄都没有出现。朵莉丝只是跌跌撞撞地衝过来紧紧搂住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艾尔有些慌乱。

与奥菲莉亚那时无意识的拥抱不同，这是他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那本想轻拍对方后背的手只能呆滯在半空中，任由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半响过后，朵莉丝鬆开了艾尔，背靠墙壁缓缓滑至地面。

艾尔则靠在了她旁边，任由朵莉丝依偎自己。

“你知道我父亲被修道院传唤那天说了什么吗？”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也和你一样，笑著跟我保证一定会回来。”

“结果我和母亲等到的，只有几块残缺不全的尸骸。”

后面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只是艾尔实在不懂如何扮演这类角色，只能笨拙地尝试开口。

“別担心，还好利维坦的牙口不是很好，”他用一种轻鬆的语调，“它应该看不上我这种烂肉。”

停顿片刻后，他开始跟她敘述一切，包括他失去的记忆与经歷、刚才与利维坦的对峙、它对自己那莫名的恨意、西奥多的突然出现和警告他的话，艾尔將这些毫无保留地全部说给她听。

有好几次她差点开口打断艾尔，好在及时克制住了自己，只是紧紧地抓住少年的肩膀。

“所以，你是在被逐出送葬机关之后，稀里糊涂地进入乐园並见到了那位少女？”

“是的。”

“你以前真的是那个红髮的杀人鬼......”

“......看起来是的，”儘管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说了下去，“而且，如果诺伊尔说得没错的话，我似乎杀害了很多你的同胞。”

“觉得后悔吗，毕竟那也是你的同胞。”

“完全没有，”说罢，他挨了朵莉丝轻轻一拳，“记恨我也能理解。”

“但如果加入黄昏可以弥补的话——”

朵莉丝转过头，不让他看见脸上的表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到朵莉丝的情绪稍稍平復，艾尔搀扶著她来到教堂內的修士宿舍，虽说是神职人员的住所，但该有的东西相当完备：床，梳妆镜，帷幔......

他一阵翻箱倒柜，终於找出些药物，打算替她处理伤口，却被对方一把拉到了榻上。

朵莉丝正低头看著艾尔，眼眶湿润，整张脸红得像滴血。

这压根不是正常的状態，艾尔心想，此刻的朵莉丝变得太过脆弱，只是为了逃避或者转移注意力，才会有这种越轨的举动。

等她清醒时，一定会觉得后悔。

他別过脸，想到了那位正在乐园中等待他的少女......艾尔一定是爱她的，不然不会时隔数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也不会选择踏上这趟旅途，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本应只喜欢她一人才对，但是……

“我喜欢你，艾尔。”朵莉丝那朦朧的声音传来。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回应对方的亲吻，原本那呕吐的反胃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

.......

“所谓的乐园，是指最初拉米亚人诞生和获得力量之地。”

结束时，仍有些害羞的艾尔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获得了蛇神之力的拉米亚人，死后力量都会回归这个地方，也就是说——”

“你所追逐的那位少女，很有可能只是个飘渺的空中楼阁，比如某种意识的集合体。”

她转过来，迎上他的目光，“即便这样，你还是坚持要去找她吗？”

数周之前，他的確没有这个自信，可如果是现在的话。

艾尔的回答脱口而出。

＂这还用说吗？我会一直追逐下去。＂

“无论是好是坏，嘶——”

他的肩膀上多添了些许痕跡，朵莉丝不满地看著他：“真敢说啊，居然在这种时候提別的女人。”

不是你先提的吗？！艾尔生气地反击对方，朵莉丝还手......最后，两人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原本枕著的空间此刻已空无一人，艾尔轻嘆一声。

最终他还是没有骗过朵莉丝：自始至终，少年都没有想过加入黄昏。

想必她很早就知道，无论是拉米亚人的血海深仇，还是解除诅咒的执念，这些他都无法感同身受。

而她决定，不將他捲入其中。

艾尔环顾四周，发现了床头有一封褶皱的、上面字跡相当精致的羊皮纸，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你被我甩了。”

第一句话就让艾尔哭笑不得，这女人的注意力总是会放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以及，

“好好照顾自己。”

他揉了揉羊皮纸，本打算扔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可最后还是重新拉平放进口袋。

所以，1667这一年，长爪群岛的事件就此降下帷幕。愤懣离去的利维坦，带走了肆虐隙海数月的风暴，以及某段转瞬即逝的恋情。

艾尔踏上了新的旅途。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