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上海，霓虹灯湿漉漉地亮著。

静安寺路，“白鸽”咖啡馆。玻璃窗蒙著水汽，里面灯光柔和，留声机播放著慵懒的爵士乐，几个洋人和中国绅士低声交谈，气氛安寧。

陈默推开门，风铃轻响。他穿著那套熨烫过的灰色西装，头髮梳得整齐，眼神平静，看不出半点昨夜狼狈逃窜的痕跡。

他目光扫过店內，很快锁定最里面一个靠墙的卡座。一个戴著金丝眼镜、穿著考究深色长衫、像大学教授多过像间谍的男人，正独自看著一份英文报纸，手边放著一杯冒著热气的咖啡。

男人感受到目光，抬起头，看到陈默，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甚至有些歉然的微笑，轻轻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陈默走过去，坐下。侍者过来，他要了一杯“苦咖啡”。

侍者离开后，两人都没立刻说话。陈默打量著对方，这就是“牧鱼人”？和他想像中杀伐决断的军统大佬形象相去甚远。

“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牧鱼人”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温和，带著一丝书卷气，“最近风声紧，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

咖啡送上来了，黝黑，冒著苦涩的香气。

“我也没想到，我的上线会是地下党的人。”陈默单刀直入，语气平淡，却带著锋芒。

“牧鱼人”——或者说，林老师——推了推眼镜，苦笑一下：“身份只是外衣，抗日才是根本。这一点，我们目標一致，不是吗？否则那天在福煦路口，你也不会出手。”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广慈医院的事，我听说了。你做得对，那批密码机零件，绝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哪怕毁掉。『灰鸽』的事，我很抱歉，那是总部另一条线的擅自行动，清理门户，手段过激了，我已经向上反应。”

陈默心中微动，对方似乎知道不少內情，而且態度坦诚。

“工部局的內鬼，查到了吗？”

“有点头绪了，警务处副处长詹姆斯·李，最近和日本人走得很近，赌债欠了一大笔。”林老师压低声音，“你的新身份，就是从他那里泄露的。总部已经决定，『清理』他，由你执行。”

他轻轻將一张摺叠的小纸条推到咖啡杯下。“这是他的行程习惯。明天下午，他会去情妇家。这是机会。”

陈默拿起纸条，扫了一眼，心中一股鬱气终於有了宣泄的目標。內鬼！该死！

“至於特高课那边，”林老师继续道，“你暂时避开锋芒。你昨晚处理得很好。另外，餐厅帮你的人，可以信任。他叫老金，以前是我的搭档，本事很大，以后你需要帮忙，可以联繫他。”他又推过来一张小纸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號码。

“为什么帮我？”陈默看著对方。

“因为你是把锋利的刀，刀口应该对著敌人，而不是耗在自己人的骯脏游戏里。”林老师看著他，眼神诚恳，“我知道你只想痛快打鬼子。以后，情报、后勤、支援，我这边会儘量给你提供。你负责行动，怎么样？”

这话说到了陈默心坎里。他厌倦了內斗和猜疑！

“好！”陈默端起那杯苦咖啡，一饮而尽，如同饮下一杯烈酒，“就这么干！”

两人又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约定好新的死信箱位置和紧急联络方式。

“保持警惕，『河豚』。”林老师最后叮嘱一句，拿起报纸，留下咖啡钱，率先起身离开了。

陈默又坐了几分钟，感受著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心里却渐渐火热起来。

有了明確的目標，有了背后的支持，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他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他走出咖啡馆，夜风拂面，清凉舒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