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看鱼儿，会不会上鉤，以及……来的会是什么鱼。

他绕了几个大圈，確认没有尾巴，才疲惫地回到宿舍。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马天目那双冰冷探究的眼睛和山本瘫倒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他强作镇定地去警务厅上班。

办公室里一切如常。王副厅长见到他，依旧热情地打招呼。其他同事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马天目才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开著的门。

“陈专家，忙呢？”

陈默心里一紧，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马科长，有事？”

马天目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靠在门框上，看似隨意地说道：“昨晚下关码头出了个事儿，一个日本搬运工头被人打晕抢了。值班室接到匿名报警。”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露出惊讶：“哦？还有这种事？人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喝多了，丟了点钱。”马天目目光平静地看著他，像是在敘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有意思的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陈默的呼吸微微一滯。

马天目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张纸，正是陈默昨晚临摹的那张模糊的货运清单草稿的复印件！

“这张纸，皱巴巴的，塞在他內衣口袋里，像是隨手记的。”马天目將纸放在陈默桌上，手指点了点上面“棲霞”、“特殊器材”那几个字，“陈专家，你看，这上面写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

陈默感觉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马天目果然插手了！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这张纸！

他强迫自己看向那张纸，皱起眉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棲霞……特殊器材……咦？这……这好像跟我昨天跟您提过的那个线报……有点像？”

“不是有点像，是一模一样。”马天目语气平淡，却带著巨大的压力，“陈专家，你说巧不巧？你刚收到线报，这边就发生了抢劫案，还恰好从受害者身上找到了相关的『证据』？这未免……太顺利了点吧？”

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马天目这是在怀疑他自导自演？还是在试探他背后是否还有人？

他脸上露出混杂著震惊和一丝被怀疑的委屈：“马科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会怀疑是我……”

“我没怀疑你。”马天目打断他，嘴角似乎又浮现出那种难以捉摸的笑意，“我只是觉得，这背后或许有高人指点。要么，是有人想借你的口，把这些消息递给我们。要么……就是有人想借这件事，把水搅浑，达到別的目的。”

他拿起那张纸，轻轻弹了弹：“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条线索现在算是『坐实』了。棲霞山那边，看来確实有点名堂。厅里已经决定，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秘密查探一下。陈专家，你提供的线索有功，这个调查组，你就作为厅里的技术顾问，一起参加吧。”

陈默愣住了。

联合调查组？查探棲霞山？还让他参加？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只是想拋出诱饵，试探反应，甚至准备迎接马天目的雷霆怒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顺水推舟，直接把他也拉进了调查组！

这是信任？还是更方便的监视？或者……是想把他当成探路的石子和挡箭的盾牌？

马天目看著他变幻不定的神色，淡淡道：“怎么？陈专家不愿意？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陈默瞬间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挤出惊喜和荣幸的表情：“愿意！当然愿意！多谢马科长提携！我一定尽力！”

“好。准备一下，具体安排会通知你。”马天目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

陈默缓缓坐回椅子，手心冰凉。

他低头看著桌上那张复印件，上面的字跡仿佛扭曲起来，像一张嘲讽的脸。

他以为自己在下棋，却发现自己可能早就成了別人棋盘上的子。

棲霞山……那里面到底藏著什么？让马天目如此重视，甚至不惜把自己这个“可疑分子”也带进去？

前方是龙潭虎穴，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也好。

那就亲自去看看，这棲霞山里，究竟藏著怎样的魑魅魍魎！

危机，同样也意味著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