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焱调转马头，轻喝一声：“驾。”

两骑身影，带著刘三的骨灰踏上了归途。

大同城的喧囂与黑山堡的死寂仿佛是两个世界。

张焱和韩猛骑著马回到大同城，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客栈落脚。

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吩咐小二送来热水和吃食。张焱先將韩猛安顿好，仔细检查了他的断臂伤口。伤势虽重，但並未恶化，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静养。

“沈校尉，给你添麻烦了。”韩猛脸色惨白，靠在床头，声音虚弱。

“別多想，好生歇著。”张焱沉声道：“咱们在大同城歇息几日，等你好一些再回去。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不差这几天了。”

热水和饭食很快送来。张焱草草清洗了一番，换上一身乾净的中衣，却並未感到丝毫轻鬆。黑山堡的惨烈，刘三的死，周振那沉默的坚守，如同巨石压在心口。

他怀中所揣的，已不再是那份轻飘飘的结状文书，而是沉甸甸、亟待喷薄而出的边关实情。

然而，他们刚拿起筷子，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张焱眉头一皱，手按上了放在桌边的腰刀刀柄：“谁？”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可是北镇抚司沈校尉？小的乃大同府署理处马千户门下。

我家千户大人得知沈校尉公干返程，途经大同，特在府中设下薄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沈校尉赏光。”

来了。

张焱眼神瞬间冷冽。马半山的消息，快得惊人。他们刚刚入住不到一个时辰，他的人就已经精准地找上门来。这绝不仅仅是地头蛇的眼线灵通那么简单。

他深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站著一个穿锦衣卫力士。

“有劳了。请回復马大人，沈某稍作整理，即刻便到。”张焱淡淡道。

“小的在外等候大人。”那力士躬身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焱关上门，看了一眼韩猛，低声道：“无事。你安心休息，我去去就回。”

再次来到马半山的府邸，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喧囂的宾客，庭院深深，显得格外安静。

他直接被引到后堂一间雅致却隱秘的书房外，带路的力士躬身退下。书房门开著，马半山负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卑职张焱，参见马大人。”张焱在门口抱拳行礼。

马半山缓缓转过身。

“回来了？”马半山的声音不高：“黑山堡……风景如何？”

张焱心中凛然，知道正戏开始，垂首道：“回大人，黑山堡地处荒僻，將士艰苦，確非常人所能想像。”

“哦？只是艰苦吗？”马半山踱步走到书案后，手指轻轻敲打著光滑的桌面，发出篤篤的声响：“我听说沈校尉这一趟，可是精彩得很啊。

巡边遇袭，力斩韃靼十余人，手下力士一死一重伤，真是……英勇可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