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参將见他如此谦逊，心中更是高看几分，嘆道：“沈小旗过谦了。以十骑之眾，硬托住三百韃靼精骑近一个时辰，阵斩其主將，此等勇武胆略，杜某戎马半生，亦罕见罕闻。

『双刀』之威，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落在张焱腰后那两把立下赫赫战功的刀上，充满了讚赏。

很快，战果初步清点出来。此役共斩首韃靼一百七十三级，俘获十九人，缴获战马、兵器无算。

而明军方面，杜参將部伤亡九十余人，张焱的侦缉队除一名先行回报的緹骑外，参战九人，阵亡两人，重伤一人，其余人人带伤，可谓惨烈。

看著手下儿郎抬过来的阵亡弟兄遗体，张焱沉默地脱下破损的头盔，微微低头。雷豹等人也红著眼眶，默默行礼。战爭的残酷，从未因胜利而稍减分毫。

“將阵亡將士带回大同城，优加抚恤。”杜参將沉声下令，又对张焱道：“沈小旗，你部伤亡颇重，且隨我军一同返回大同休整吧。此地交由后续步军处理。”

“谢大人。”张焱点头。他让受伤的弟兄坐上缴获的战马，自己则和雷豹等人步行护卫在侧，隨著得胜的大军，押解著俘虏，向著大同城方向迤邐行去。

回到大同城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捷报早已传回，城门大开，不少军民闻讯涌上街头，爭相一睹凯旋之师的风采，尤其是看到被驮在马背上、那具异常高大显眼的韃靼將领尸体时，更是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边关苦韃靼久矣，每一次胜利都足以振奋人心。

马半山亲自带著署理处的大小官员在衙门口迎接。

看到张焱一行人虽然疲惫不堪、浑身血污，却个个挺直了脊樑，尤其是张焱，虽面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

马半山黑红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满意的笑容，大步上前，当胸就给了张焱一拳：“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没看错。干得漂亮！给咱大同锦衣卫长脸了。”

他又看向杜参將，两人互相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交割了差事，安置了伤员，张焱才得以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小巷深处的家。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正在晾晒衣物的林婉娘闻声回头，看到如同血人般、几乎站立不稳的张焱，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衣物散落一地。

“相公。”她惊呼一声，脸色煞白地扑了过来，也顾不得他身上的血污，一把扶住他，声音带著哭腔：“你……你伤到哪里了？”

看著她惊慌失措、泪眼婆娑的模样，他勉强笑了笑，借著她的搀扶走进屋里：“別怕，都是皮外伤，没大事，就是有点累……。”

林婉娘手忙脚乱地帮他卸下破损的甲冑，看到內里衣衫上渗出的血跡，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打来热水，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体，清洗伤口，又找出金疮药仔细敷上。整个过程，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焱靠在炕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听著她压抑的抽泣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安寧感包裹了他。

外面的廝杀、功勋、荣耀，似乎都比不上这一刻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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