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成持重,合乎法度 锦衣如潮
西苑,万寿宫畔的精舍內,檀香的气息远比紫禁城任何一座大殿都要浓郁,几乎掩盖了丹药特有的金属与草木混合的奇异味道。
此处並非举行大朝会的皇极殿,而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日常修道和处理最核心机要之所。气氛並非百官云集的公开肃穆,而是一种更私密、更凝滯的压抑。
能被召至此地的,无一不是朝中真正的权力核心。
首辅严嵩在其子严世蕃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在锦墩上,眼皮低垂,仿佛老僧入定。
次辅徐阶静坐一旁,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心思。
几位重量级的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皆屏息凝神。
陆炳身著蟒袍,立於武官班次,神色冷峻。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则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御座之侧。
沈藤按品级站在最末,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御案上那尊紫铜炼丹炉里裊裊升起的青烟。
皇帝並未身著龙袍,而是一身玄色道袍,头上简单地插著一根玉簪,斜倚在软榻上,看似慵懒,但那半开半闔的眼眸中偶尔掠过的精光,却让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温润的玉圭,听著黄锦用他那平缓无波的声调,念著一份关於浙江漕运军餉案的概要。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繁琐的礼仪,但空气中的压力却比皇极殿上更加沉重。
黄锦的声音刚落,嘉靖帝懒洋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著一丝金石摩擦般的质感:“这么说,鄢懋卿是烂透了?
四十八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影儿?还扯出了什么『丙辰漕改』的幌子?”
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看向任何人,却又仿佛笼罩著所有人。
陆炳立刻躬身回应:“回陛下,人证物证俱在,帐册、密信、经手人口供,皆指向鄢懋卿及其党羽借漕改之名,行贪墨之实。
其欺上瞒下,甚至在朝廷决议前便擅行『试点』,確係欺君罔上。”
“嗯。”嘉靖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手指轻轻敲著玉圭:“严卿,鄢懋卿是你举荐的人吧?”
严嵩仿佛被惊醒一般,挣扎著想要起身回话,嘉靖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著说。
严嵩这才喘了口气,用苍老而悲切的声音道:“老臣…老臣昏聵,识人不明,竟让此等国之蠹虫窃据高位,酿成如此大祸。
老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请陛下重重治罪。”
说著,竟似要老泪纵横。
又是以退为进,先行请罪,將水搅浑。
徐阶此时適时开口,语气沉稳:“陛下,严阁老举荐失察,自有其责。然此案牵涉甚广,数额巨大,影响恶劣。
臣以为,当由三法司会同厂卫,仔细勘核所有证据,务求铁证如山,方可定讞,以免朝野震动,亦免冤屈错漏。”
他这话看似公允,既点了严嵩,又强调了程序,符合他一贯的谨慎风格。
嘉靖帝的目光终於扫了过来,落在了站在末位的沈藤身上:“沈藤,你一路查案,差点把命丟了。你说说,徐阁老这主意,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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