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藤验看无误，侧身让人进来。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是陆炳身边一个极少露面、但显然地位不低的心腹隨从。

“沈千户，马副千户。大人已知二位顺利抵京，甚慰。”

来人声音平淡无波：“大人吩咐，二位一路辛苦，且在此好生歇息两日。两日后的这个时辰，大人会在老地方等沈千户，听取详稟。”

他又看向马恆：“马副千户此次亦功劳不小，大人另有赏赐。明日会有人送来，马副千户可在大同会馆暂歇，亦可在此盘桓数日，京师销，皆可报帐。”

话语虽平淡，但其中的意味却很清楚：陆炳要先单独见沈藤，听取他的匯报。对马恆则是物质奖励和安抚。

马恆是个明白人，立刻笑道：“多谢大人体恤，卑职明白。卑职明日便去大同会馆，绝不打扰大人和沈兄弟敘话。”

来人点点头，不再多言，重新戴上兜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內只剩下沈藤和马恆。马恆脸上笑容不变，拍了拍沈藤的肩膀：“老弟，大人这是要重用你啊。好好跟大人回话，老哥我先回会馆等你好消息。”

说罢，便很识趣地回自己房间了。

沈藤独自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波澜起伏。陆炳单独召见，意味著这次任务的匯报，將直接决定他未来能在这位指挥使心中占据多大的分量。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日子时，沈藤准时来到西苑附近一处极其隱秘的宅邸。这里看似是普通富户之家，但內里戒备之森严，远超北镇抚司衙门。

在一间灯火通明却陈设简单的书房內，沈藤再次见到了陆炳。

陆炳依旧是一身常服，正在灯下翻阅著一本帐册。见到沈藤进来，他放下帐册，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来了？坐。”

“谢大人。”沈藤依言在下首坐下。

“庄子那边，我都知道了。事情办得不错，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些。”陆炳开门见山：“说说吧，这一路的具体情形。尤其是遇袭那段。”

沈藤深吸一口气，从抵达大同开始，將如何与马恆商议、如何组织商队、如何行进、如何在太行山遇袭、如何击退匪徒、以及最后在居庸关有惊无险的经过，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匯报了一遍。

他没有夸大自己的功劳，也没有隱瞒遇到的困难和疑点，尤其是对那伙目標明確、颇有章法的匪徒，以及居庸关王千总態度的突然转变，都提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疑虑。

陆炳静静地听著，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偶尔插话问一两个细节问题。

待沈藤全部说完，陆炳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分析得不错。那伙人，不是普通的土匪。是有人不想让这批货安安稳稳到京。”

他冷笑一声：“至於是谁，左不过就是那么几家。边军里头某些吃里扒外的蠢货，或者是朝里某些见不得我好的老对头。

不过，他们也就只敢玩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