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3章 班荆道故(1)  祸国·式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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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的尸体,她在滨州时海葬了,让娘亲的灵魂和爹爹一起永远安息在了蔚蓝色的大海里。

而此番回京,每到一城,都会埋一件娘亲生前用过的物品,以做纪念。

到了万毓林,选的就是狐裘。

她曾在此林中狩到狐狸,郑氏將之缝成了皮裘。她在渭陵渡口拉船时把衣服弄破了,郑氏也没捨得扔,一直放在车內当盖被,天冷时裹腿用。

此番从车中取出来,皮毛柔软温暖,仿佛还带著郑氏温柔祥和的气息。

娘亲,你要等我。

等我查明真相,为爹爹和你討还公道后,就去找你们,到那时,就再没什么可以將我们分开了。

所以,要等我。

要保佑我。

谢长晏將狐裘放入坑中,正要去捡铲子盖上土时,一只手先她一步將铲子拿了起来。

那只手修长精壮,颇具力量,却不是孟不离的。

谢长晏的呼吸一滯,心臟不受控制地疾跳起来。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扭头,看见那个人黑色窄袖、圆领袍襟、折上头巾。而他的面貌,尚未来得及细看,黑袖里的手臂已朝她伸过来,一带——

抱住了她。

一阵风来,树林里全是树叶婆娑的沙沙声。

天地因此悠远,红尘因此沉静。

谢长晏因此,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曾经,在求鲁馆坍塌之际,这具身体抱过她。

在她的脚不慎掉进幸川的冰窟之际,这具身体也抱过她。

第一次,源於保护。

第二次,源於怜惜。

而这一次,源於安慰。

谢长晏被动地倚靠在宽广的胸怀中,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的热流,一颗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她曾爱慕这个人,渴望这个人。如今,爱慕和渴望都已消逝,可她靠著这个人时,依然感到一种发自肺腑的安心。

“师兄……”她缓缓开口,“对不起,我来给你添麻烦了。”

她知道自己要做一件多么复杂多么困难的事情,胡智仁无数次告诫她这件事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执意要去做。

而想要做成这件事,就必须向彰华求助。

所以,明明说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说好情缘已断一別两宽的,可她还是厚著脸皮回来了。

她知道她是一个大麻烦。

她更知道彰华本身就已经有很多很多天大的麻烦要处理。

可是,实在没有別的办法,只好回来试一试。

对不起啊,我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累赘般的存在啊。

而你,拥抱了这样的我……

谢谢。

彰华跟著谢长晏走上马车,彰华向赶车的孟不离比了个手势后,马车便继续前行了。

谢长晏將一个软垫推到他面前,低声道:“请坐。”

彰华跪坐下,打量车內的一切。

这种谢长晏自创的巨型马车,这两年风靡了运河沿岸,人们亲切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走屋”,十分適合全家踏青游玩。只不过京中人流熙攘,此车太过庞大,不利出行,因此未在玉京流通。

彰华虽听说已久,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谢长晏这辆,显然与胡家別的走屋不太一样,內设更为精巧独特。比如用来隔挡內室的折门上掛了一道布帘,就与寻常帘子不一样,五顏六色,各种材质,彰华不禁多看了几眼。

谢长晏留意到了,便在旁解说道:“此帘是我每到一处,採选一款当地自產土布,汇编而成。全帘共计七十六块布,从材质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各地的不同。北境酷冷,却好艷色,布料以皮草革绒为主;南域则爱淡雅轻薄,盛產丝绸;秦山多矿,所以百姓出於耐脏耐磨的需求,自產暗色粗布;滨州临海,则追求防潮易干……”

彰华的目光从帘子转到了谢长晏身上。

两年前,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来自清高避世的谢氏,满脑子诗词歌赋、礼仪法规,不知民生疾苦。

两年后,她为他讲解她的帘子,对大燕各地如数家珍。

彰华想起《朝海暮梧录》里那些洋溢著欢快风趣的字句,那本该是最適合这个女孩的生活方式。然而,海阔天空,终究一梦。一朝梦醒,身置囚牢。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后来娘亲就把它们缝成了帘子……”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慢了下来,悲伤从她脸上闪过,再用微笑克制地取而代之,“总之,这两年,收穫很多。”

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及时沸开,谢长晏找到了事情做,便停止了话题,一心一意地沏起茶来。

她拿了两个木头做的杯子盛茶,推给彰华品尝:“自己摘的茶,自己雕的杯,味道一般,但算独一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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