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韩国灭 朕乃泰始皇
风裹著沙尘掠过阳翟城头,將宫墙下的青铜兽首灯吹得左右摇晃。韩王安握著酒樽的手突然一抖,琥珀色的酒液泼在暗锦袍上,洇出一片深浅不一的云纹——这是他最喜爱的蜀锦,还是去年派使者用100个美人从楚国换来的。
“报——!”尖细的呼喊穿透重重殿门,执戟的卫士连滚带爬撞进偏殿,头盔歪在脖颈旁,露出后颈上新结的血痂,“秦军已攻破城门,距王殿不足一里!”
案几上的鼎鑊还在咕嘟冒泡,燉了三个时辰的鹿肉香混著硫磺味钻进鼻腔。韩王安突然觉得胃里翻涌,踉蹌著扶住雕木柱,指节把柱子上的丹漆都蹭掉了一块。阶下的臣子们顿时炸开了锅,上大夫韩侈撞翻了身后的铜鉴,清水泼在青砖上,映出他煞白的脸:“赵军...不是说赵军已经驰援了吗?”
“狗屁的驰援!”老將公孙策猛地將剑鞘砸在地上,玉制剑璏迸裂成两半,“今早探马来报,赵军在盪阴原地打转,分明是怕了秦军的铁血狼卫!”他腰间的鱼鳞甲还未来得及繫紧,露出里面泛黄的中衣,那是征战时的习惯,总想著隨时能披掛上阵,却不想等来的是列国的冷眼。
殿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韩王安扒著窗欞望去,就见一群宫娥正抱著妆奩四散奔跑,青丝上的珠釵掉落一地,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西垂的日头將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正在合拢的枷锁,將整个王殿困在其中。
“齐王那老匹夫...说好的合纵呢?”韩王安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年他亲自带著黄金百鎰去临淄结盟,齐王还拍著他的肩膀说“唇亡齿寒”,如今却看著秦军踏平韩国边境,连粮草都不肯借一粒。更可笑的是楚国,那个整日穿著华服吟诗作赋的楚王,竟在武关屯兵二十万,说是“观秦韩战局再做定夺”。
“大王!”丞相张让突然扑过来,宽大的衣袖扫翻了几案上的竹简,“臣等不如...不如逃往楚国?那里兵多將广,尚可...”
“逃?能逃到哪里去?”韩王安突然暴怒,抓起案上的酒樽砸向墙壁,鎏金酒樽在石柱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楚?齐?哪一处不是秦军眼里的鱼肉!当年先王割让上党给赵国,以为能换得片刻安寧,结果呢?长平一战,赵国四十万男儿埋骨他乡,我们...我们终究是躲不过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殿內突然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一下下敲在眾人心上。不知谁的玉佩掉在地上,碎成几瓣,恰似此时韩国的国运。
夜幕降临时,城头的烽火燃起。韩王安站在露台之上,看著西方天际跳动的火光,像极了三年前王宫那场大火。那时他刚继位,后宫走水,烧死了三十多个宫人,他站在这露台上看著火势蔓延,第一次感受到权力带来的恐惧——原来有些东西,就算贵为一国之君,也无力挽回。
“大王,秦军已將宫殿团团围住。”亲卫统领浑身浴血,鎧甲上的铜片掉了大半,“末將护您从密道突围吧!”
密道?韩王安苦笑一声。那条通往城外的密道,还是他继位后命人修建的,当时只当是未雨绸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珏,这是母亲临终前给他的,说见珏如见母。可如今,母亲早已化作一抔黄土,韩国也即將在他手中灭亡,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不必了。”他挥了挥手,声音出奇的平静,“去把王后请来。”
韩夫人走进殿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深衣,如云的秀髮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她的眼角还带著泪痕,却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屹立的白芷。“陛下唤臣妾何事?”
韩王安看著她,突然想起初次见到她的场景。那是在春猎场上,她骑著一匹枣红马,一箭射中了奔逃的野兔,脸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那时的韩国虽已势微,却还有几分朝气,不像现在,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
“寡人本想护你一生周全...”他喉间发紧,说不下去了,“可如今...秦军入城在即,寡人只能...只能將你献与秦王,换韩国百姓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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