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著点煤烟味，吹得四合院的烟囱直打晃。张昊推著自行车进大门时，正撞见二大妈和三大妈在影壁墙根底下凑堆，嘴里“嘖嘖”有声，说的正是傻柱相亲的事。

“我瞅著那姑娘挺好，白净，说话也斯文，谁知道”二大妈的声音压得低，却像带了鉤子，勾著人想听下去。

“还不是秦淮茹？”三大妈的声音更尖些，“人家俩人正聊得热乎呢，她推门就进，又是扫地又是洗衣裳，连傻柱的贴身小褂都给搓了，换谁不膈应？”

张昊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没出所料。他没停脚，推著车往中院走，刚拐过弯，就见傻柱家的门敞著，昏黄的灯光从屋里淌出来，映得门口的台阶泛著光。

院里静悄悄的，槐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没人像往常那样聚著聊天。傻柱一个人坐在屋门口的小马扎上，面前摆著个搪瓷缸，里面的白酒剩了小半，旁边还放著碟生，壳子吐得乱七八糟。

“昊子，过来。”傻柱看见他，扯著嗓子喊，声音有点哑，带著股没睡醒的黏糊劲儿，“陪我喝两盅。”

张昊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走了过去。屋里的桌上还摆著没收拾的菜，一盘红烧肉，两碗燉豆腐，还有个炒青菜，显然是中午特意准备的相亲宴，如今却凉透了，油都结了层白膜。

“坐。”傻柱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小马扎，给张昊倒了杯酒，酒液晃悠著，溅在粗糙的桌面上。

“怎么回事？”张昊没急著喝，拿起颗生剥著，壳子捏得“咔嚓”响。

傻柱灌了口酒，喉结滚动著，半天没说话，最后“啪”地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黄了！那姑娘说，咱院里关係太乱，她应付不来。”

他扯著嗓子，像是在跟谁吵架：“我哪乱了？不就是秦姐进来帮著扫了扫地，洗了两件衣裳吗？她平时也总来帮忙啊！那姑娘咋就膈应了？”

张昊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没直说：“可能人家觉得，有些亲近，得分场合。”

“分啥场合？”傻柱瞪著眼，脖子上的青筋蹦著，“秦姐跟我姐们儿似的，帮我洗件衣裳咋了？我还跟那姑娘夸秦姐呢，说她贤惠，会疼人，谁知道”

他没说下去，又灌了口酒，这次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张昊看著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傻柱这人，好就好在实在，坏也坏在实在，把谁都当好人，却看不清人心底的弯弯绕。

“柱子哥”张昊放下生，看著他，“这事儿不怪你，也不全怪那姑娘。”

傻柱抬起红通通的眼睛：“那怪谁？总不能怪老天爷吧？”

“怪这院里的破事太多。”张昊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傻柱心上，“你想啊，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刚坐下没半小时，秦淮茹就进来了，又是扫地又是洗衣裳，连你贴身的小褂都搓，换哪个姑娘心里能舒坦？”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还一个劲夸她贤惠，换谁听了都得琢磨，这到底是谁媳妇？”

傻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耷拉下脑袋，手指抠著桌角的木纹：“我没那么想，秦姐就是心眼好，见不得我屋里乱”

“她心眼好，也得分时候。”张昊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今儿这日子，她就该躲远点，让你们俩好好聊聊。可她偏不，这不是添乱吗？”

傻柱没说话，闷头又灌了口酒，这次没呛著，只是喉结滚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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