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霜雪院落里的热年味 四合院之福地主宰
北风卷著雪沫子敲窗时,许朗正给葡萄藤裹草绳。去年冬天冻坏了半架枝,今年他特意早早就动手,枯黄的草绳一圈圈绕上去,像给老藤繫上了围巾。苏晚站在廊下看著,手里攥著团毛线,正织著只藏青色的手套,针脚比年轻时疏了些,却织得仔细,“慢著点,別冻著老骨头。”
“没事,当年在夜校扫雪,比这冷十倍。”许朗直起身捶捶腰,雪粒子落在他的毡帽上,簌簌往下掉。他抬头望了望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要把整个院子罩住,“看这势头,怕是要下整夜。”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欢笑声。望春带著妻儿回来了,手里拎著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爸,妈,单位发的年货!”儿子小远裹著件红袄,像团小火苗,一头扎进苏晚怀里,“太奶奶,我带了画!”他举著根竹籤,上面是条金灿灿的龙,是胡同口张大爷新做的。
苏晚赶紧把孩子往屋里拉,“快进屋暖和暖和,奶奶给你煮了山楂水。”晓梅跟在后面,手里抱著块腊肉,“妈,今年咱灌点香肠,小远爱吃。”她说话时,睫毛上沾著的雪粒化了,像落了层细钻。
东屋的烟囱先冒了烟,傻柱正蹲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燉著酸菜白肉,咕嘟咕嘟的声响混著肉香飘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傻大爷,我帮您看火!”小远扒著厨房门框喊,被傻柱笑著轰出来,“去去去,油烟大,跟你太奶奶学织毛衣去。”他脸上的皱纹里还沾著麵粉,是早上炸咯吱剩下的,“许朗,苏老师,今晚上就在我这儿吃,我燉了一大锅!”
秦淮茹踩著雪进来,手里捧著盆冻梨,冻得黑黢黢的,却透著股清甜。“刚在院里敲了敲,化透了准甜。”她往苏晚手里塞了个,自己也拿了个,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啃,牙口不如从前,却吃得满足,“小时候就盼著冬天吃冻梨,冰得牙床疼,还捨不得丟。”
二大爷的廊下掛起了红灯笼,是他重孙子糊的,红纸有点歪,却透著股热闹劲儿。他坐在小马扎上,给鱼缸换温水,“这墨龙的后代金贵,受不得冻。”三大爷凑在旁边,手里转著核桃,核桃上的包浆在灯光下泛著红,“我说二哥,今年春联还让许朗写不?他那笔字,比胡同口摆摊的强。”
许朗正在西屋裁红纸,桌上摆著瓶墨汁,是望春特意买的“一得阁”。他年轻时在夜校教过书法,院里的春联写了几十年,笔锋虽不如从前劲挺,却多了些温润的暖意。“写,咋不写。”他蘸了蘸墨,笔尖在红纸上落下个“福”字,笔画间还留著当年教孩子们写字时的影子,“今年得多写几张,给小远贴在床头。”
雪真下了整夜。第二天清晨,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像铺了床白被。小远和邻居家的孩子在院里堆雪人,用煤球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还把傻柱的旧草帽扣在雪人头上,引得大伙直笑。
傻柱端著碗热汤麵出来,往许朗手里塞,“快吃口热的,刚臥了俩鸡蛋。”他的手冻得通红,却把碗捂得严实,“苏老师呢?我熬了薑汤,让她趁热喝。”苏晚正和晓梅在屋里灌香肠,猪肉馅拌著调料的香味飘出来,晓梅的手被冻得有点红,却麻利地用线绳扎著肠衣,“妈,您看这鬆紧度行不?”
念秋带著丈夫回来了,手里拎著个大纸袋,是给院里老人买的袜,“二大爷,三大爷,试试这袜子,加绒的,暖和。”二大爷接过袜子往脚上套,笑著说:“还是念秋心细,比你三大爷那抠门鬼强。”三大爷在一旁嘿嘿笑,从兜里摸出块水果,塞给念秋的丈夫,“吃吃,甜甜蜜蜜。”
傍晚时,望春贴好了春联,红底黑字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鲜亮。许朗站在廊下看,上联是“岁月酿得千般暖”,下联是“院落藏著万种甜”,横批“家和业兴”。傻柱凑过来看,指著横批笑:“这横批好,比去年的『万事如意』实在。”
年夜饭摆在傻柱的东屋,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人。酸菜白肉锅冒著热气,香肠切片码在盘里,炸咯吱金黄酥脆,冻梨泡在凉水里化著,还有傻柱新炸的面鱼儿,堆得像座小山。小远和几个孩子抢著喝汽水,汽泡沾在鼻尖上,像沾了星星。
许朗端起酒杯,里面是望春买的米酒,度数不高,却带著股甜香。“来,大伙喝一口。”他的声音有点颤,却透著股劲,“这院啊,就像这锅酸菜白肉,得慢慢燉,越燉越香。”苏晚在一旁给孩子们夹菜,笑著接话:“还得有这么多人围著,才够味。”
傻柱啃著排骨,含糊地说:“明年我还炸面鱼儿,给孩子们当零嘴。”秦淮茹给二大爷盛了碗汤,“二哥,多喝点,暖暖身子。”三大爷正给小远讲他年轻时算电费的事,逗得孩子直笑,“那时候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哪像现在,孩子吃都挑带芝麻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得静悄悄的,像在给这满院的热闹伴奏。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著每个人脸上的笑,像幅被炉火烤暖的年画。许朗看著苏晚给小远擦嘴角的油渍,看著望春和念秋碰杯,看著傻柱和秦淮茹抢著给孩子们夹菜,突然觉得,这一辈子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都在这热气腾腾的年夜饭里,化成了甜。
守岁时,孩子们在院里放小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雪,落得满身都是,却笑得更欢。许朗和苏晚坐在屋里,翻著新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挤在一起,每个人都笑得眉眼弯弯。“你看这张,”苏晚指著一张,是小远给他们拍的,许朗的毡帽歪了,苏晚的毛线手套掉了一只,却笑得比谁都开心,“拍得真好。”
许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手套里捂得暖暖的,像揣著个小暖炉。“是啊,”他望著窗外的雪,雪光映得院子亮亮的,“真好。”
远处传来零点的钟声,混著孩子们的欢呼声,像在宣告新的开始。许朗知道,这院里的故事,就像这年年岁岁的雪,落了又化,化了又落,却总能在春天来时,催开满院的。而他们,就守著这雪,这年,这满院的热乎气,在岁月里慢慢走,把日子过成锅里的酸菜白肉,越燉越香,越品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