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下第七,你问过天下第十的意见了嘛? 在温瑞安书中,从执掌家门开始!
剑锋所过之处,雨水竟似被生生劈开,在眾杀手面前犁出一道深逾三寸的沟壑,泥土翻卷,碎石迸溅。
那沟壑边缘泛著诡异的青芒,仿佛连大地都在这一剑之下战慄哀鸣。
“何愁,果然是你。”
一道精悍的身影耸立在阶石上,持著手中的蚯蚓剑拦在眾人面前,冷声喝道:“所幸厅主早有预料,何必有我定会派人来此。”
“念同是家门子弟,我不想与你等內訌。”
“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內宅里还有何处、听见风就是雨、何烟火守护。”
“尔等不会有任何机会,还是带著『口腹蜜剑,两面三刀』自去吧!”
“暗柜”乃何必有我执掌“下三滥“时亲手所创,专司淬链死士。
何愁麾下这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正是暗柜中最锋利的刃。
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像无数碎骨坠入铁臼。
檐角雨帘中瓦片崩裂,似老宅断齿。
风卷雨鞭掠过院落,帛裂声里浮著惨白槐,如溺者指甲。
“签哥,我与小七同辈,只比他大了一岁。”
何愁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平凡至极的脸,他的声量不大、却掷地有声:“那日人可公子回府,正撞见我们练刀,他指著何平道:此子非池中物。”
“就这一句话,小七便在同辈中脱颖而出,半年后入了不足阁。”
“可谁曾想,正因得了人可公子与你的青睞,反倒害他遭了家门前辈的刁难,元夕佳节,竟连一口饭食都不给他留。”
“你从山东赶回,见他饿得可怜,当即暴怒出手,重伤了何钵满与何长苦,直闹到『捨我其谁榭』方才罢休。”
“后来你將他带在身边,一教就是五年,待他“相思渐离“刀法大成,你却叛门而去。”
“人人都说小七是家门的希望...”
“呵,六岁的孩童,天赋再高能高过何凸、何凹?若非人可公子是他堂叔,又怎会当眾说那番话?”
“那年元夕,你为他大闹家门时,可曾想过他为何跪在祖祠?那夜挨饿的,不止他一人。”
“你自詡刚正不阿,可曾问过缘由?”
“战僧啊战僧,在你眼里,错的永远都是別人...”
“你可知道...那年元夕,何平与何凸、何凹对练时,竟故意用真刀斩断了二人的拇指,让他们此生再不能握刀。”
“这般狠毒,不过是为了除掉竞爭对手,独占不足阁的名额。
“家门前辈罚他禁食,有何不妥?”
“我亲眼见他行凶,怒极之下挥刀劈开他的背脊,为此同样受罚跪祠堂、饿肚子。”
“这孽障六岁就能下此毒手,你却还当他是家门希望?”
此时,风如刀、雨似箭,天地间只余一片呜咽。
何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或是泪水,一振锋刃將刀身上的雨水震去,继续冷笑著说道:“自那日你大闹何家祠堂起,何平便再无人敢触其锋芒,连何凸、何凹的血债冤屈,也成了门中禁忌...”
“我眼睁睁看他踩著同门尸骨步步高升,最终活成了你们想要的模样——那块镀著金漆的门面招牌。”
“而我这一刀砍出去的代价...”
“是往后十年里,明处有他安插的钉子,暗处有他布下的杀局。”
“若非门主暗中將我塞进'暗柜',又授我家门秘传的'断梅三裁'...”
“如今坟头草该有三丈高了吧?或者...更痛快些,连块埋骨的薄棺都混不上。”
骤雨抽打著青瓦,檐角垂下的水帘里,恍惚映出那年折断的纸鳶。
何愁听著雨声、望著那瓦,举刀指著何签,喝道:“暗柜之中血书未乾,这条命早押给门主了。”
“亮剑吧...今日要么是你鞘里青锋断,要么我心头最后一滴血凉。”
青瓦垂泪,苔痕爬上眉梢。
檐下风铃叮咚,恍若故人重来,回首却只见一川烟雨。
漫过空庭,漫过十年。
何签听完了他愤慨极深的话后,脸色惨白著闭目沉默了良久。
“小四,当年...確实是我错了...”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后,眸子里只剩下坚定。
一展手中的蚯蚓剑,何签深深望著对方,朗声说道:“错便是错,不辩缘由,不饰藉口...”
“待交手时,我让你十招...这十招,是还当年欠你的债。”
“何愁,你当明白:犯错如染尘,执错不拭才是蚀骨之毒。”
“所以今日,我不能再错第二次,负了少君託付,误了家门百年。”
“十招过后,刀剑无眼。你的寒刃,我的青锋,自会辨个分明。”
“但有一句你记著:此战无论胜负,你的字字句句,已刻在我心里。”
“此生此世,尝省自身,不敢或忘!”
雨线如箭,两人间的青石板腾起细雾。
视线相交,杀气已割裂雨幕。
烟雨如纱,何愁的刀光却先撕碎了水墨。
刀出鞘的剎那,三道寒芒分取咽喉、心口、下腹,每一斩都刁钻得令人毛骨悚然。
何签身形如鬼魅般扭曲,在七仰八伏的诡异姿態间,竟以毫釐之差闪过那三道夺命刀光。
刀光绞碎雨幕的剎那,十余道黑影已如毒蛇般窜上石阶。
“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十余位杀手,每步都踩著经年杀戮淬链出的诡譎步点,手中的刀剑在雨雾中吞吐银光,直扑那扇雕的大门。
门缝里渗出的暖黄烛光,转眼就要被这群恶鬼的阴影吞噬。
“第一招。”
何签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对手身上,对周遭窜上石阶的杀手视若无睹,冷冽的宣告声穿透水帘。
杀手的刀刃距雕门框尚有寸许,一道银丝般的箭已破空贯入其眉心。
血珠在冷雨中炸开的瞬间,淬著寒意的娇喝声平地乍响:
“杀!“
喝令未散,烈焰凝成的龙形已撕开夜色扑出,獠牙间吞吐著门內溢出的烛光,將雨线蒸成腥雾。
古旧雕木门內,烛火將內堂照得如同血染。
林晚笑一袭玄色箭衣勒出婀娜腰线,稳坐太师椅如定海磐石,淡红色小弓在指间轻转,弓弦映著火光泛起冷芒。
她身后何处抱著酒罈仰头痛饮,酒浆顺著脖颈浸透衣襟;面前何烟火掌中焰筒吞吐不定,跃动的火舌將三人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凶兽形状。
几名死士硬生生衝破龙形烈焰的封锁,刀光如电直取三人要害。
就在他们跨过门槛、踏入堂內的剎那,空气中骤然闪过数十道肉眼难辨的寒芒...
那些悬於堂前的无色天蚕丝,如同死神的琴弦一般,瞬息间將刺客的躯体肢解成漫天血雨。
这正是“下三滥“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听见风就是雨”绝杀阵,不见刀光剑影,只余残肢断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