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箭难防 八水伏龙
如山瞪著四人,耳朵却仔细聆听四周的声响,失望,除了前院这些人,再无其他人声,连僕役都不知所踪,她的心跳不由加速,却强忍镇定。
“既然见面了再藏著掖著实没必要,自我介绍一下吧。”黑衣男人笑意盈盈,眼中的光却是冷的,他说,“老朽姓朴,是个行船的,这几位是管散仓的陈仓头,架飞钱网的孙柜头,米行的夏行首,都是些小买卖,承渠商抬爱,推举我等定规矩。”
“朴志良?”听到他自报家门,一个名字从如山脑海中跳出来,那是阿爷带她第一次到长安保货,入渠时听说內渠新出了个船户行,和长安士族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阿爷只让帐房拨了贺金送去,並未赴宴,他说长安儘是权贵,民间但凡架著士族名头的商会多是打著替朝廷分担辛劳的旗號行权臣贪墨之举,疏远为好。
孙柜头横眉竖起,让她本还算饱满的脸突然刻薄起来,她用尖利的指甲点著如山呵斥:“乡野丫头没教养,直呼长辈名讳,梁州家不过如此,丛策不知清高些什么。”
“你们认得我阿爷?”
朴志良笑道:“你知道老朽,老朽怎能不知道你家长辈?梁州人轴,出了名的自以为是,並不適合活络的长安,看你年纪小,老朽不妨多教导你一句,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縞,衝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既已居梁州而大,何必来长安做小。”
如山明白了,他们这是驱赶外来商户,恶斗求存。
她愤怒,很愤怒,水道跟船生死八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她从不是能听得了別人教导的人,殊不知水路无敌手却被岸上的阴沟挟持,还是被阿爷过去看不起的“官皮佣商”。
可若谷不知所踪,再愤怒也只能藏著,如山脸上依旧平稳地说:“小女十岁上船,不通学问,听不懂各位引经据典,但家中兄长略有才学,不如让他来和各位聊聊,小女好听些大白话。”
“事到如今还有閒心耍腔?”还是孙柜头,她一脸鄙夷道,“我要是你就顺势下了台阶连夜捲铺盖就走,就凭你高价设私仓,囤米粮,撬船工,桩桩件件骑在各行头脖子上拉屎的作为,你以为还能在长安有混头?”
一旁的夏行首摇了摇头,惋惜道:“这兄妹二人实打实的天真,以为长安也都是些空头懵脑只会耍大刀的水匪吗?”
如山听得话音,耐心藏不住了,一焦急便口不择言:“你们果然动了我阿兄!他是家独子,你们背后再庞大,天子脚下也有说理的地方,梁州再小,年年捐贡纳岁的义商也容不得你们祸害!”
“莽妇,提不上檯面。”朴志良笑起来,笑著笑著容貌却变了味儿,眼神也犀利起来,他上下打量著如山,再张口嘴里果然没了文縐縐,大白话的言辞狠厉起来,“只怨他人过,不思自己祸,骂的难听却不想想家小子为何遭此祸事?你贪心,坏规矩,祸害渠商利益,动了利总该有些说头,一个月来,你倒是往上跑了不少,怎么?以为官老爷会护著你?小聪明!內渠水路三十六行你以为只靠官路就能立足?娘子,这里不是梁州,长安的蚂蚁都有来头,你以为隨便就能瞒天过海?”
如山心头一沉,想起初来长安那日,船夫说过,汉江鱼进不了长安,原来不是江鱼不受清水,而是这里神鬼遍野,轰赶外商。
她沉声道:“坏了规矩是小女的错,和阿兄无关,他一届庸碌书生……”
话还没说完,陈仓头髮出嗤嗤的笑声,同他讲话的声音一样刺耳:“小娘子还不老实?你可同你阿爷大不相同,他一个不知通融的死脑筋,怎么生出你这个投机取巧的女儿?庸碌书生会捐金买天子斋席一座?庸碌书生不留在梁州买个员外,干什么跑长安求科举?”
如山心头一震,恐惧萌生,不確信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朴志良捋著鬍鬚悠悠开口:“寒暄够了,老朽就同你说些明白话,你,唯利是图蛮爭横抢,留在长安已是碍眼,若真让这梁州才子遂了愿得了官声,凭家財力和你这贼狠性子,恐怕长安水路非得被你家人搅得翻江倒海,偌大长安千门万户,岂能容你胡来?家小子能不能走上入仕之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能有!”
如山已明明白白,她被做了场大局,渠商们有意躲起来不声张,佯装不知她的疯狂敛財让她得意忘形,静待她走到走后一步出手打得她功亏一簣,只有这样她才会损失最大,最大程度的怕了这里。
果然,一招“以退为进”是真把如山打得生疼,她自嘲地笑出了声,曾以为身在数不尽机遇的长安,实际她早被绝了任何一种后来居上的可能,和士族一样,所有高低贵贱已被高位之人严加看守死死固定,处在高处的绝不允许低位逆袭伤害他们的利益,想方设法也会把逆势而上的可能掐死在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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