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与天斗法 八水伏龙
尤宣吃惊,自从四年前他得了这个出入司天台的官务,那边给的预测结果几乎都没错过,这方士显然在挑战司天台的能力。虽然他也希望不要下雨,但天气变化又不隨他所想,他疑惑被骗了,可亲眼所见斗法雨停,他又不甘心地问:“天文博士,保章正,瞿监正哪个没有通天之才,仙师这么说是砸他们师门。”
“少监。”高个子男人突然嘟囔了一声,脸上掛著不满。
“什么?”尤宣没听清,但见那人收起香炉长剑准备离开,这时的天上连雨丝都没有了,他激动得不知所措,拉住方士追问,“若,若是十日后……”
矮个子男人扒拉开尤宣:“不会有雨就是不会,十日后还在这里,有没有雨我们都等你好了吧?”
两个方士收拾停当悠悠离去,尤宣目送二人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短短一段空,他白胖的脸渐渐泛起了红,没了冻雨,气温也有了变化,又成了他不怕冷的正常冬季。
尤宣的马车离去,街角的两个方士探出头来,桑道茂问如山:“就这?装神弄鬼?”
如山白他一眼:“你不就靠装神弄鬼营生吗?”
“浑话!我那是观星参天堪舆术数,有跡可循,我是方士不是巫蛊。”
“都一样。”
“没教养的丫头。”几天接触桑道茂知道如山的为人,不跟她计较,但他不能確定水部司的人是否真如如山自以为了解的那样,他问,“如果没有雨,他们给忙起来了,忘了这回事怎么办?”
“忘了就忘了,咱再耍一次。”如山平静地说。
“什么?”桑道茂以为她怎么样都会给个安慰,稍微夸夸口,说一句放心,谁知她这么实诚,他惊讶中带著失望,甚至想撂挑子,“你想耍你耍,我没空陪你。”
桑道茂本就对背叛友人心有芥蒂,现在可能还有一次两次八次十次的实验,岂不是让他没完没了的丧良心?他不干!
“做一次性质已经变了,多做几次不过往上摞筹码而已,人情变了心里的防备永远卸不下来,何必苦苦挣扎?再说仙师不是算过了吗,这条路不错。”
“天命不可自测,不准。”桑道茂瘪嘴。
“那你测什么?你还是想干。”如山看著远处的漕渠,水不上冻的长安居然今冬也能结冰,她不由想起汉江,阿娘托人带信说,冬不冷的梁州把鱼都冻死了……
“我给仙师讲个故事。”
不管桑道茂想不想听,如山兀自娓娓道来:“汉江之上有个痴汉,他自小呆傻,谁说什么都当真,十岁上船和阿爷网鱼,別人逗他笔架山下有肥鱼,他信了就去捞,一无所获;別人骗他,溪谷寒潭有长蛟,他信了跳下水去寻,差点儿被暗流溺毙;別人说两川交匯有白豚,他信了就去等,翻江大雨几乎將他衝进海里……他什么都信,什么都豁出命试,骗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痴傻的也越来越严重,曾经的朋友都不理他,他们觉著他丟人,过去同情他的人也不同情了,世人救急不救穷,劝这种一门心思寻死的呆子不够自己烦心的,他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別號:鯽奴。鯽鱼是鱼界愣头青,鯽奴更是愣中愣。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突然有一天鯽奴的船没有了网,也不再装鱼,他的船舱里全是运往各地的货物,人们赫然发现,在以渔业为生的汉江上,痴傻的鯽奴竟然开闢出了数条货运线!他敢渡蛟龙吃人的寒潭,敢在暴雨穿过两川交匯,能从山中落瀑的地方冲船却不伤货物……又过了许多年,汉江码头建起,梁州水运名噪一时,各地客商穿梁州而过省时省钱,码头、沿岸商家、渔船、货仓到处雕著显眼的黑鯽……”
“鯽奴就是汉江上最大的货运商?”桑道茂听明白了故事,“原来你家先祖是个痴汉。”
如山瞪他:“夸他一句执著果敢,你的嘴会烂吗?”
“难怪你这样,你口中的阿爷兄长也这样,不管不顾一条道走到黑,明白了,祖上传承,愣头青也有春天。我这岁数能激励到我的不多,鯽奴算一个。”桑道茂游歷过梁州,曾见过汉江码头隨处可见的黑鯽纹雕,他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愣就愣吧,十日后见。”
如山鬆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她在长安穿梭数月,日夜了解贵胄富绅,终於要迎来这第二次大运的机会了!
今天不回间楼了,回家,和阿兄商榷接下来的事。
“好振奋人心的痴汉故事,山君悟性真好,短短时日就得了优古瞎掰的真传。”
如山愣了,转身看向出声的人,卢元鹰,正一身布衣站在她身后,眼里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