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陈怀真垂首而立，道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又缓缓鬆开。

深吸一口气，终於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向座上的老天师。

“弟子，不想去那鑾仪卫，更不想去御前就职。”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要他去做清廷鹰犬？

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哈……”

出乎意料的是，老天师竟抚须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

陈怀真不由一怔，心中疑惑更甚。

要知道，这次七月小比本就是为挑选弟子入鑾仪卫而设，意在为龙虎山在御前爭得一席之地。

如今他公然拒绝，老天师非但不恼，反而面露喜色？

过了好一会儿。

这位当代天师张天瑞才收起笑容，眉宇间却仍带著几分欣慰，轻嘆了一声。

“恐怕这由不得你。”

陈怀真心头一紧，赶忙问道：“是因为那沈炼？”

“不错。”老天师目光微垂，神色復归平静，“沈都统奉皇命而来，专为挑选人才入鑾仪卫。如今他既看中了你，你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抗旨……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放在封建王朝，特別是如今这风雨飘摇的时代，重的能压死一座千年道统。

陈怀真脸色变得难看。

他不想去清廷就职，却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龙虎山。

“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

陈怀真皱眉道：“小比才刚过三轮，弟子明日可故意输掉比试，让自己掉出前十之列。”

参加小比本就是为了引起老天师重视，求得半部五雷法。

如今目的已达，后面的比试输贏已无关紧要。

他求的是仙道长生，而非世俗虚名。

“怕是已经晚了。”张天瑞摇头，“沈都统亲自来点你，即便你在后续的比试中故意受伤，他也会想办法將你带去疗伤。”

难不成这身天赋反倒成了自己的束缚？

陈怀真眉头紧锁。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张天瑞又微不可查的嘆息一声。

“清廷打压汉人已久，当今皇帝又崇尚那藏传邪道，抑制我道门发展。

如今我龙虎山，竟然连得来的人才都留不住。

罢了，你若实在不想入那清廷，我给你指一条路。”

听到这话。

陈怀真心里猛地一突，已经有了预感。

但他还是躬身拜倒。

“请师父明示。”

张天瑞低垂著眼眸，脸上看不出悲喜。

“小比过后，我收你为亲传弟子，教你半部五雷法。

你且安心隨沈炼前往清廷，只需蛰伏一两年，等待时机圆满。

以你之天赋，金光咒当有小成，五雷法亦能运用自如，躲过鑾仪卫追杀不成问题。

届时脱身而去，你是潜心修炼也好，寻一处施展抱负也好。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陈怀真猛地抬头，眼中既有惊喜，更有忧虑。

“那师父当如何？

到时弟子脱身离开，鑾仪卫寻不到弟子，定会把责任归咎於龙虎山。”

老天师闻言，竟展顏一笑。

“你上山不过三月，不思自身前程，反倒忧心起为师来了。

我龙虎山千年根基，岂会因你一介弟子而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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