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节:落荒而逃 苍穹七轮
背影,佝僂而绝望,像一张被揉碎后丟弃的废纸。
推开门,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射在冰冷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扭曲而孤独。电梯下降的数字缓慢地跳动著,每一次停顿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门开瞬间,就会涌进愤怒的人群和冰冷的镜头。他屏住呼吸,將脸深深埋进衣领。
终於踏出灯火通明的大厦,清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初冬的夜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细密而冰冷,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雨丝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斜斜飘落,將城市的霓虹渲染成一片模糊而流动的、带著湿冷寒意的光斑。街道上行人稀少,脚步匆匆,伞面在雨幕中划出匆忙的弧线,没有人留意这个在街角阴影里瑟缩的身影。
他漫无目的地走著,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冰凉的雨水顺著发梢、衣领滑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却奇异地无法浇灭他心底那团名为恐惧和绝望的火焰。
世界之大,仿佛都在做著要拋弃的样子。那些曾经熟悉的街道、繁华的商圈,此刻都变成了陌生而危险的迷宫,每一个转角都可能潜伏著追捕者。
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麻木。飢饿和寒冷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著他的身体,啃噬著他所剩无几的力气。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在雨幕中晃动、重叠。他只想找一个地方,一个能暂时躲避风雨、躲避追捕、躲避这无孔不入的寒冷和恐惧的角落。
冰冷的雨点砸在陈玄脸上,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得他麻木的神经都跟著抽搐。林薇高跟鞋的“噠噠”声早已消失在楼道的尽头,连同那辆白色跑车囂张的引擎轰鸣,一併被雨幕吞噬。公寓楼前临时停车位上,只剩下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空位,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脊椎的玩偶,背靠著冰冷的公寓楼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下去,溅起一片浑浊的水。昂贵的大理石台阶此刻只传递著刺骨的寒意,顺著湿透的裤管,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刚才被林薇甩开时撞在门框上的腰侧旧伤,此刻在寒冷和巨大的情绪衝击下,如同被点燃的引线,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牙缝里挤出,陈玄蜷缩起身体,左手死死抵住那处要命的痛源,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狼狈地往下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灼烧感和痉挛感轮番上阵,他猛地弯下腰,乾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带著胆汁苦涩味道的酸水。喉咙火辣辣地疼。
绝望像最粘稠的沥青,不仅糊住了他的心窍,也堵塞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甚至没注意到,公寓楼入口处那几个原本懒散的身影,此刻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一个扛著便携摄像机的记者,脸上带著职业性的亢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镜头已经悄然对准了他这副烂泥般的模样。另外两个穿著黑色夹克、眼神凶狠的男人,显然是赵政派来的马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慢慢围拢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陈大师吗?”其中一个马仔,脸上带著一道狰狞刀疤,声音粗嘎,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怎么坐这儿淋雨呢?多金贵的身子骨啊,可別淋坏了!”他抬脚,故意踢飞一滩积水,脏污的泥点溅了陈玄满身满脸。
冰凉的泥水糊在脸上,带著一股土腥气和下水道的餿味。陈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终於凝聚了一丝焦距,看清了眼前两张写满恶意和贪婪的脸。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臟,压过了身体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缩,后背却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刀疤刘……”陈玄认出了领头的人,是本地一个放高利贷团伙的打手头目,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他嗓子乾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厉害,“钱……我会还……再给我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