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海雾如纱。

曹少璘站在船头，潮湿雾气凝结在他眉梢。在这般黏腻环境下，偽装用的鬍鬚早已撕下，露出原本年轻却略显疲惫的面容。

又是一夜未眠。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曹少璘也知道是谁。这艘小船上只有柳清瑶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在想什么？”

柳清瑶的声音很轻，她裹著一件过大的深蓝长衫，衬得身形愈发单薄。脸上的木灰已经洗净，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只是右臂的伤让她的动作还有些迟缓。

曹少璘没有立即回答，目光依旧盯著前方朦朧的海面。

离开琼林岛已经三个时辰，按照陈珂说法，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达鬼哭礁。

鬼哭礁，东海禁区之一。

这里的海流复杂异常，有著无数形態各异的礁石组成。

在阳光照射下，礁石表面会泛出淡淡的蓝光，如同无数鬼眼在暗中注视著过往船只。

当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时，会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宛如鬼哭狼嚎，这也是“鬼哭礁”得名的原因之一。

这边区域常年被笼罩在久凝不散的大雾下，普通船只若无老水手带领误入其中，十有八九会触礁沉没。

没想到，曹澜竟会在这片区域进行海猎。

能被称之为海猎，目標只有一个，海王种。

“在想我妹妹。”曹少璘沉默许久终於开口，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曹澜......四妹不太好应付。”

“你怕她？”

柳青瑶微微歪头，灰眸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曹少璘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以为是个好色之徒，一番接触后，多疑，心思縝密，行事胆大，喜怒无常，却又怕妹妹？

奇怪的海贼。

“怕？”曹少璘自嘲一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擅长和她打交道。”

如果有其他办法，他压根不想和对方打交道。

柳青瑶忽然轻笑出声，在本就不大的小船上中格外清脆。

曹少璘转过头看她，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不过他们之间的关係倒是不像初见面时那么剑拔弩张了。

“笑什么？”

“没笑什么。”

柳清瑶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反常，连忙绷紧脸。

“只是没想到，杀人如麻的曹三爷，也有不敢面对的人。”一阵海风吹乱柳清瑶额前碎发，她隨手拨开，“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曹少璘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个动作让柳清瑶呼吸一滯，但並没有闪躲，只是定定看著对方。

“婆娘，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他压低声音，手指用力捏了捏，触感柔软细腻，“敢这么和我说话？”

出乎曹少璘意料的是，李清瑶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反而轻轻嘆了口气。

“你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虚张声势。”

曹少璘愣住了，不自觉地鬆开手。没想到柳清瑶会看穿他下意识的偽装，更没想到她会直接点破。

“我发现你並不像传闻中的海贼那般。”

曹少璘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过身去，喉结滚动却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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