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晨雾如纱，轻笼著青石板铺就的码头。

远处传来早市摊贩支棚架的声音，混著江鸥掠水的鸣叫，为这静謐的清晨添了几分市井生气。

苍山船静静泊在岸边，船身隨水波轻晃，撞出细碎的声响。缆绳上凝结的露珠簌簌坠落，在石阶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水汽混著鱼腥味漫上来，沾湿了曹少璘的布鞋。他蹲在石阶上，呵出的白气很快被雾吞没，身后几个新收的杂鱼嘍囉正忙上忙下搬著东西。

不远处，项若南抱臂立於船头，马尾辫上的红绳在晨雾中格外亮眼。

“谈妥了？”她一如既往，直截了当。

曹少璘点点头，余光看到出船准备做得差不多了：“海图在你手上，带给四妹復命，我就不去了。”

项若南眼中闪过一丝瞭然：“这么怕见到澜儿？”

曹少璘乾笑两声，算是默认。

曹澜那丫头精明得很，回去少不得要被盘问，不如躲个清净。而且这项若南跟了自己一路，曹少璘怕自己被她看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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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话要带？”项若南眉头一挑，突然问道。

“替我给四妹带句谢。”曹少璘顿了顿，“就说......三哥欠她个人情，有用得上的地方儘管提。”

项若南轻哼一声，对曹少璘的话不置可否，打算离去。临行前，她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既熟悉又陌生，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底却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

“你之后......”项若南难得主动询问与曹少璘相关的事，“有什么打算？”

曹少璘伸了个懒腰，没心没肺笑了笑：“当然是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项若南眉头微蹙，这回答倒像从前那个三当家会说的话。可想起这几日他算计吕明的手段，又觉得不该如此简单。

“隨你。”她转身跃上甲板，红绳在雾中划出凌厉弧度。

曹少璘目送苍山船离港，直到船影消失在晨雾中，才收回目光。他转身对那几个杂鱼嘍囉挥挥手。

“走，带你们见见世面。”

......

“三爷，这地儿可真气派！”

李天宝仰头望著“不慕仙”鎏金匾额，喉结上下滚动。

靡声岛是东海出了名的销金窟，而“不慕仙”则是这座岛上最为奢靡华贵的所在。

三层朱漆小楼临水而建，檐角掛著鎏金铃鐺，海风掠过便奏出清越的宫商之音。

白日里瞧著不过是座寻常渔港，可一旦入了夜，沿岸三十六座青楼楚馆的灯笼次第亮起，便成了片浮在墨色海面上的火珊瑚。

此刻虽才过午时，楼內已传出丝竹管弦之声。

“把哈喇子擦擦。”

曹少璘踹了李天宝一脚，指尖却在袖中微微发颤。

前世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场景，如今活生生摆在眼前。红绸帷幔隨风轻摆，隱约可见內里鶯鶯燕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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