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月渡寒滩  煌煌少年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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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黔云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燕”字,突然想起柳云最后的话——去找燕帮主。他挣扎著想坐起来,却被苏綰按住肩膀:“別动!你的毒还没解。”

“兵符……”

“在这儿。”苏綰將虎符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惊觉少年的体温竟比水还凉。

华黔云握紧兵符,指腹摩挲著上面的“山东”二字。他突然想起祖父说过,山东二十四州的绿林营,本是太宗皇帝为制衡世家设立的,如今却成了武后的心腹大患。燕离石藏著这半枚兵符,是想借著废太子的名號,重振浩然帮吗?

“萧彻……为什么要救我?”他突然问。

苏綰愣了愣:“谁?”

“萧家的少统领。”华黔云望著船外掠过的芦苇,“他刀上的毒,被调淡过。”

苏綰想起昨夜在密道外,確实听见铁脚卫说有个穿银甲的骑士引开了追兵,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定是萧彻。她突然笑了笑:“或许……他也不想做家族的棋子。”

船行至一处狭窄的水道,两岸的石壁突然变得陡峭,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佛像——是宾阳三洞的后山,师父说过这里有处隱秘的渡口,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苏綰撑起船篙,將乌篷船泊在渡口的石阶下。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中间被踩出条浅痕,像是常有人来往。她扶著华黔云上岸时,发现少年的左手已能微微活动,毒性似乎真的在减轻。

“这里离悬空寺还有三天路程。”她指著山道上的箭头,“师父说这是浩然帮的联络暗號,跟著走准没错。”

华黔云望著箭头指向的云雾深处,突然抓住苏綰的手腕:“你知道废太子在哪里,对不对?”

苏綰的身体僵了僵,低头盯著脚边的石缝:“师父说,等兵符集齐,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

“是圆智大师?”

“我不知道。”苏綰甩开他的手,声音突然拔高,“我只知道要护著你,护著兵符!这是师父和柳伯伯的交代,其他的……我不想管!”

她转身就往山道上走,软鞭拖在地上,划出道浅浅的痕跡。华黔云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少女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强忍著什么。

他想起圆智说过,苏慕遮是被秘云卫的锁魂钉害死的。或许这姑娘比他更清楚,这场博弈里没有贏家,只有不断失去的人。

“等等。”华黔云追上去,將绕指柔递给她,“你的软鞭该修了,用这个。”

苏綰望著那柄泛著青光的软剑,剑穗上的红绳在山风里轻轻晃动。她想起华黔云在枫树林里用这把剑时的样子,青影掠过红叶,像只挣扎著飞出樊笼的鸟。

“我有刀。”她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却还是接过了软剑,別在腰间。

山道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光斑。华黔云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著风里的声响——不是鸟鸣,不是风声,是十二里外马蹄踏过碎石的声音,很轻,却带著熟悉的节奏。

是踏雪骑。

“他们来了。”他低声道,握紧了苏綰的手。少女的手心很烫,带著伤口的温度。

苏綰望向密林深处,那里有片茂密的竹林,竹节间的空隙足够藏人。她突然笑起来,发间不知何时別上了朵刚摘的野菊,黄灿灿的,比紫藤更倔强:“怕吗?”

华黔云望著她眼角的笑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柳云背著他走过山匪盘踞的黑松林,也是这样问他。那时他说不怕,现在亦然。

“不怕。”他说。

两人转身钻进竹林时,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极了柳云留在记忆里的那道温和的眼角纹,也像苏綰髮间那朵不肯凋零的野菊。

而山道尽头,萧彻勒住白马,望著地上新鲜的脚印,突然將手中的回阳散捏碎。药粉顺著指缝落在青石板上,与华黔云之前滴下的血珠融在一起,泛出奇异的紫色。

“少统领,追吗?”身后的骑兵问。

萧彻望著竹林深处晃动的光影,突然摇了摇头:“告诉秘云卫,人往洛阳方向跑了。”

他调转马头时,看见鞍袋里的紫藤银戒正泛著冷光。戒面上的焦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道永远无法癒合的伤口。

山风掠过竹林,捲起满地的野菊瓣,飘向悬空寺的方向。那里的千年雪莲,正藏在云雾深处,等待著救赎,也等待著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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