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骏拦途 煌煌少年行
陈玄礼挣扎著站起,长戟再次斜指地面。儘管肋骨处的剧痛让他直不起身,视线也因失血有些模糊,但他握戟的手却稳如磐石。青騅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鉞刃劈开暮色的剎那,陈玄礼突然低喝一声,长戟如惊鸿掠水,直取对方的马眼——那是陈玄礼最擅长的“擒贼先擒王”,专攻坐骑的弱点。
青騅的骑士显然没料到这招,急忙勒马闪避,鸳鸯鉞却因此慢了半分。陈玄礼抓住这个破绽,长戟突然横扫,戟杆重重砸在骑士的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骑士惨叫著从马上摔落。但他的反应也极快,落地时鸳鸯鉞顺势横扫,鉞刃擦著陈玄礼的脚踝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两人在地上展开激战,青騅的鸳鸯鉞左右开弓,鉞刃的寒光几乎要將陈玄礼包裹。陈玄礼的长戟虽长,却在近身搏斗中有些施展不开,很快就被逼到了路边的悬崖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骑士的鸳鸯鉞突然刺向他的胸口,这一招又快又准,眼看就要取他性命。
陈玄礼突然將长戟插进岩石,借著反作用力纵身跃起,双脚重重踹在骑士的胸口。这一脚用尽全力,骑士被踹得倒飞出去,撞在酸枣树上滑落在地,口吐鲜血。但他的鸳鸯鉞也在最后时刻划破了陈玄礼的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陈玄礼踉蹌著站稳,左臂的伤口让他几乎握不住长戟。青騅的骑士挣扎著站起来,鸳鸯鉞再次举起,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悬崖边的一块巨石突然鬆动,陈玄礼的脚刚踏上,整个人便向后倒去。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酸枣树,树枝却不堪重负,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七郎!”李隆基的惊呼在山谷里迴荡,他的横刀突然出鞘,刀光如闪电般劈向青騅的骑士,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但陈玄礼的身体已经悬空,只有右手还死死抓著半截树枝,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碎石不断从他脚边坠落,许久都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陈玄礼看著头顶的天空,暮色已经越来越浓,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却死死攥著掌心的玉佩。就在他即將力竭鬆手的剎那,一道青影突然从悬崖上方掠过,华黔云的绕指柔如灵蛇般窜出,剑穗缠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了!”华黔云的声音带著內力传来,他的软鞭缠在旁边的老松树上,身体悬空,用力將陈玄礼往上拉。苏綰的身影也出现在悬崖边,她的软鞭捲住了陈玄礼的腰,两人合力,终於將他拉了上来。
陈玄礼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左臂的伤口和肋骨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依旧紧紧攥著那枚玉佩,仿佛那是他的性命。华黔云的剑穗扫过他的伤口,特製的药粉撒在上面,瞬间止住了血。苏綰则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左臂,动作麻利而轻柔。
韦尚礼看著突然出现的华黔云和苏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的铁鐧重重砸在地上,火星四溅:“好!好!看来今天是要硬碰硬了!”他拍了拍手,剩下的四骏同时催马向前,手中的兵器在暮色里闪著寒光,“什伐赤、颯露紫、拳毛騧、白蹄乌,给我上!把他们通通拿下!”
被唤作“什伐赤”的骑士手持丈八蛇矛,“颯露紫”挥舞著链子锤,“拳毛騧”提著狼牙棒,“白蹄乌”则握著一把弯刀,四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气势汹汹,仿佛要將李隆基等人踏成肉泥。
李隆基的横刀直指韦尚礼,刀光在暮色里划出冷弧:“韦尚礼,你的末日到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决绝,看著身边受伤的陈玄礼,看著华黔云和苏綰坚毅的眼神,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华黔云的绕指柔在掌心跳动,剑穗的红绳在暮色里格外醒目:“苏綰,照顾好陈玄礼。”他的声音刚落,身影便如闪电般冲了出去,绕指柔的寒光迎著“什伐赤”的蛇矛而去,“鐺”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苏綰扶著陈玄礼退到路边,软鞭已经握在手中,警惕地盯著衝来的敌人:“七郎,你好好休息,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暮色越来越浓,黑风口的风也越来越大,捲起地上的血渍和尘土,形成一道道旋转的涡流。李隆基的横刀、华黔云的绕指柔、苏綰的软鞭,与韦尚礼的铁鐧和四骏的兵器在暮色里碰撞、交锋,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像一曲悲壮的战歌,在山谷里久久迴荡。
陈玄礼躺在地上,看著眼前激烈的打斗,看著李隆基等人浴血奋战的身影,紧紧攥著掌心的玉佩。他知道,从他被赐名“陈玄礼”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与李唐的兴衰紧紧联繫在了一起。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要像真正的陈玄礼那样,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希望。
悬崖边的酸枣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这场生死之战默默祈祷。而远处的潞州方向,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只有几颗疏星在天空中闪烁,像一双双注视著这场战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