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紫宸议策 煌煌少年行
“青城山的叶法善。”李隆基语气篤定,“叶道长是三朝元老,道法精深,早年曾与神秀大师论过道,对北宗禪法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他从不掺和朝堂党爭,向来以『辨正邪、明真偽』为己任,由他出面,太平公主挑不出错处。”
华黔云心头一亮。叶法善是道教宗师,不仅通阴阳、识內劲,更与佛门渊源颇深,若以“论道”的名义请他试探普济,既能避开“以武压佛”的嫌疑,又能借他的眼看出普济內劲的蹊蹺,实在是妙棋。
“只是叶道长潜心修道,未必肯涉此事。”
“孤去请。”李隆基走到案前,取过明黄锦笺,提笔写道,“上月叶道长来洛阳,曾与孤在老君庙论道,谈及『禪武合一』时,他对神秀大师的『渐悟』之说颇有见地。若说有位『神秀高徒』在洛阳设擂,邀他切磋禪理与武学,他定会有兴趣。”
笔尖在锦笺上划过,留下苍劲的字跡:“烦请叶师一临天津桥,辨禪法真偽,以正视听。”
写完,他將锦笺折好,递给华黔云:“你持此笺去城西玉真观,叶道长这几日正在为玉真公主祈福。见到此笺,他自会明白。”
华黔云接过锦笺,指尖触到笺上温热的墨跡,躬身道:“臣这就去。”
“等等。”李隆基叫住他,目光柔和了些,“苏綰的伤怎么样了?昨日让她受了惊,孤心里过意不去。”
“劳殿下掛心,已请太医看过,只是皮肉伤,静养几日便好。”华黔云道,“她性子执拗,昨日也是气不过普济借佛法招摇,才贸然上台。”
“倒是个烈性子。”李隆基笑了笑,“让她安心休养,告诉她,这口气,孤定会替她爭回来。”
华黔云应下,转身走出凝芳殿。阳光正好,东宫的红梅开得正艷,雪落在瓣上,红得越发剔透。他抬头望向天津桥的方向,那里的擂台虽未拆,却已没了昨日的喧囂——普济想必还在罔极寺养伤,等著下一次发难。
玉真观的钟声隱隱传来,清越悠远。华黔云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积雪,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他不知道叶法善是否会应允,也不知道这场由“论道”开始的试探,会引出多少风浪,但他知道,这是眼下最稳妥的一步棋。
而凝芳殿內,李隆基重新拿起菩提子,指尖转动间,目光落在舆图上的罔极寺。普济这颗棋子,太平公主既然敢摆出来,他就必须接得住。叶法善这步棋,不仅要试探普济的虚实,更要让天下人看看,太平公主的“佛母化身”,究竟是真是假。
香炉里的沉香渐渐燃尽,留下淡淡的余温,像极了这暗流涌动的洛阳城——表面平静,底下却藏著足以燎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