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毒发身亡  煌煌少年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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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华黔云摇了摇头,气息愈发微弱,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防得住……明枪……防不住……暗箭……”他忽然用力抓住陈玄礼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你要……护好陛下……寸步不离……哪怕……哪怕是宗室勛贵……哪怕是……枕边人……”

陈玄礼眼眶发热,重重点头:“我以性命担保!只要有我陈玄礼在,就绝不让人伤陛下分毫!”

华黔云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透过重重屋宇,看到了宫墙內的灯火。他忽然低低地嘆了口气,那口气悠长而沉重,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陛下……已是孤家寡人……朝堂之上……都是算计……他性子刚……容易……被蒙蔽……”

“你什么意思?”陈玄礼心头一紧。

“太平公主倒了……还有……其他人……”华黔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宰相……尚书……那些笑著……给陛下磕头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他咳了两声,更多的黑血涌出来,染红了枕巾,“若有一日……陛下……行差踏错……你要……提醒他……別忘了……潞州的麦田……別忘了……渭水边的百姓……”

潞州的麦田?陈玄礼忽然想起多年前,他还只是个禁军小校时,曾跟著当时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去潞州巡查。那时的陛下穿著粗布衣衫,蹲在麦田里跟老农说话,手里还攥著半根没吃完的麦秆。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笑得比麦穗还灿烂。

“我记住了。”陈玄礼握紧他的手,指缝里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提醒陛下,永远別忘了初心,別忘了黎民。”

华黔云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握著陈玄礼的手缓缓鬆开,最后落在榻边的匕首上——那柄李隆基赏赐的匕首,象牙柄上的宝石在烛火下闪著微光,刀柄內侧的“防人”二字,像两道刻在骨头上的伤疤。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匕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嘆息,像是终於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睛缓缓闭上,胸口的起伏彻底停了下来。

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苏綰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迴荡,像只受伤的孤雁。陈玄礼站在榻前,望著华黔云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得像座山。他想起当年在秘云卫共事的日子,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前面;想起他为了查案,能在雪地里蹲守三天三夜;想起他每次提到苏綰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欞,洒在华黔云的脸上,给他青黑的肤色镀上了一层银霜,竟显得有了几分生气。陈玄礼弯腰拾起那柄匕首,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顺著指尖蔓延到心底。象牙柄上的宝石硌著掌心,像华黔云那双永远警惕的眼睛。

他知道,华黔云用性命换来的警示,他不能辜负。

陈玄礼转身走出內室,对守在门外的赵九道:“秘云卫暂由你统领,继续盯著太平公主一党,常元楷、李慈、崔湜……一个都不能放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天亮后,把温超的供词呈给陛下,还有……把华统领的事,也一併奏报。”

赵九含泪点头,单膝跪地:“是!”

陈玄礼走出华府,夜风吹在脸上,带著刺骨的寒意。他抬头望向宫墙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却透著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他仿佛能看到李隆基独自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上,望著空旷的朝堂,像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刀柄內侧的“防人”二字硌著掌心,生疼。华黔云的话在耳边迴响,像警钟般敲打著他的心房:“別忘了潞州的麦田,別忘了渭水边的百姓……”

这场无声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他,必须带著华黔云的嘱託,撑到最后一刻。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现。陈玄礼翻身上马,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为逝去的忠魂送行,又像在为即將到来的风暴,敲响了前奏。巷子里的纸钱还在飞,打著旋儿落在马前,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飞向遥远的天际。

內室里,苏綰將华黔云的手放回锦被里,轻轻抚平他皱著的眉头。她从妆匣里取出支玉簪,那是去年生辰时他送的,说等天下太平了,就陪她回江南老家,看漫山遍野的梅。

“我等你。”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去看梅。”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也照在榻上那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人身上。风穿过窗欞,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

长安的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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