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沙瑞金的意志 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他明白了,这不是程国栋的自作主张。
这是沙瑞金的意志。
是沙瑞金,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回应了他那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
“陈老?”
程国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岩石的胸口,“您不接吗?枪有些重。”
这句话,一根针,戳破了陈岩石强撑的最后一点体面。
他的手,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那只刚刚还伸得笔直、充满了力量和决绝的手,此刻软弱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最终,却只从乾涩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你……”
想说“谁让你拿枪的”,可他不敢。
整个走廊,死寂之后,响起了一阵极力压抑却又无法完全控制的、细微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老革命的悲愤是假的,大义灭亲的决心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戏。
而现在,戏演砸了。
那一个“你”字,一颗被掐灭的火星,在冰冷的空气中彻底熄灭。
陈岩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那张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难堪的灰白。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根尖锐的冰锥,刺得他体无完肤。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穿了的、冷漠的审视。
他演砸了。
他穷尽一生积攒的声望、资歷、情分,在这短短几分钟內,被程国栋用一把冰冷的手枪,击得粉碎。
羞耻,像涨潮的海水,没过他的头顶,让他窒息。
紧接著,是无边的愤怒。
不是对程国栋,不是对那些看客,而是对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看著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的沙瑞金。
凭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陈岩石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骇人的光。
他不再看那把枪,也不再看自己的儿子,他的视线像两把淬毒的尖刀,直直射向沙瑞金。
“沙瑞金!”
他嘶吼出声。
他连“书记”两个字都省了,直呼其名。
“你年少时候,家里穷,是我,是我陈岩石一分一分给你凑的学费!是我让你妈带著你,在我家吃了三年的饭!你现在就这么报答我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迴荡,带著破釜沉舟的悲壮和怨毒。
他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吼出来。
“我陈岩石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我拉下这张老脸,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用手指著銬在椅子上的陈海,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他是有罪!可罪不至死!你就不给陈海一条活路吗?啊?你就非要赶尽杀绝吗!”
这番话,比刚才那出“大义灭亲”要真实得多,也难堪得多。
它撕下了所有偽装,露出了最赤裸的內核——这不是什么老革命的觉悟,这就是最原始的护犊子,是以恩情要挟的绑架。
高育良和刘开疆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闪过不易察觉的鄙夷。
高育良微微垂下眼瞼,心中冷哼。
沙瑞金空降汉东,立足未稳,正需要支持和稳定。
你陈岩石作为他为数不多的、能打“感情牌”的故交,本该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可你做了什么?
你上来就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当著所有人的面,逼他在“法”与“情”之间做选择。
选了情,他沙瑞金的威信何在?
改革还怎么推行?
选了法,就像现在这样,他落下一个不念旧情、冷酷无情的名声。
你这哪里是来求情,你这是递刀子,逼著他往自己身上捅。
当真是对沙瑞金有“大恩”啊。
他们是来看侯亮平受审情况的,没想到,刚到省厅,便撞到了这场苦情大戏。
高育良看向审讯室,他现在也很关心侯亮平的情况。
钟家是否出面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