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陈岩石搞事情 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冷静点,岩石。”
赵立春的声音始终平稳,“我理解你的心情。沙瑞金同志是空降来的,对汉东的情况不了解,对我们的干部队伍,也不信任。他急於打开局面,用了一些非常手段,可以理解,但不能认同。”
陈岩石捏著听筒,大口喘著气。
赵立春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些天,他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些话。
“他这么搞,会出乱子的!汉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不能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是啊,”
赵立春嘆了口气,声音里透著无奈,“乱局,已经开始了。我听说,他对你们那个大风厂,也有想法?”
大风厂!
又一个敏感的词汇被拋了出来。
陈岩石的心猛地一沉:“老书记,您……您听说了什么?”
“一些风声而已。”
赵立春的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听说沙书记觉得大风厂的股权问题是个歷史遗留的包袱,想要快刀斩乱麻,儘快解决掉,好给他的新政开个好头。至於工人们的利益嘛……在大的政治任务面前,可能就要往后放一放了。”
轰!
陈岩石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雷。
如果说陈海的事情是家事,是私怨,那么大风厂的事情,就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是他对那千百號老伙计的承诺!
他为了保住工人的股权,豁出老命跟山水集团斗,跟高小琴斗。
现在,沙瑞金要把这一切都推翻?
就为了他的所谓“新政”?
那股被压抑的怒火,瞬间衝破了理智的堤坝。
“他敢!”
陈岩石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工人们拿血汗换来的!谁敢动一下,我陈岩石第一个跟他拼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在等他发泄完。
然后,赵立春才慢悠悠地开口:“岩石啊,光拼命是没用的。你一个人,怎么跟省委书记斗?人家手里握著权力,一句话,就能决定大风厂的生死。”
陈岩石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浇上了一盆冷水,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是啊,他能怎么样?
去省委大院静坐吗?
当年为了个处级待遇他可以,现在为了整个工厂,他再去,还有用吗?
沙瑞金会在乎一个退休老头子的死活吗?
“那……那怎么办?”
陈岩石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无力感,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不知是什么的浮木。
“办法,也是有的。”
赵立春的声音压低了,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沉著,“沙瑞金现在是新官上任,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稳定,是政绩。他最怕的是什么?是出乱子,是民意沸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大风厂这块骨头,不好啃。如果他非要硬啃,啃得满嘴是血,碰了壁,你说……他会不会回头想一想,自己的路子,是不是走错了?会不会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逼人太甚了?”
陈岩石不是傻子。
他斗了一辈子,怎么会听不出赵立春话里的深意。
让沙瑞金碰壁。
让大风厂成为沙瑞金在汉东遇到的第一堵南墙。
只要事情闹大了,闹到不可收拾,沙瑞金为了维稳,就必须做出妥协。
而这种妥协,可能就包括……
重新审视陈海的案子。
这是一个交易。
一个用大风厂工人的前途,去换自己儿子自由的交易。
陈岩石的內心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最不齿的就是这种政治交换。
可另一边,是身陷囹圄的儿子。
他能看到陈海那张憔悴的脸。
“老书记……”
陈岩石的声音变得沙哑乾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是在为工人们爭取他们应得的利益。”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电话那头的赵立春笑了,笑声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对,你当然是为了工人。你陈岩石,一辈子都是我们汉东工人的主心骨。你站出来,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你是在捍卫正义,也是在……教一些年轻的同志,该怎么做事。”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定心丸,彻底击溃了陈岩石的防线。
是啊,我不是在给谁当枪使。
我是在捍卫工人的利益。
我是在教沙瑞金,在汉东这片土地上,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我是在救我的儿子。
所有的理由,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坚硬的意志。
陈岩石的眼神,从迷茫挣扎,变得锐利而决绝。
“老书记,您放心。”
他的声音恢復了往日的硬朗,像一块被重新磨礪过的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大风厂,是工人的大风厂,谁也別想抢走!”
“好,好啊!”
赵立春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岩石。有什么需要,隨时给我打电话。”
电话掛断了。
陈岩石手握著冰冷的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王馥真走了过来,担忧地看著他:“谁的电话?”
“一个老朋友。”
陈岩石放下电话,转过身,脸上的焦躁和颓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看著妻子,一字一顿地说:“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趟大风厂。”
第二天清晨,天色灰濛濛的,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抹布。
王馥真一夜没睡好,眼下掛著两团青黑。
她给陈岩石端来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沉默地放在桌上。
陈岩石坐在餐桌前,脊樑挺得笔直,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审讯室。
他拿起馒头,面无表情地咀嚼,动作机械,像在完成一项任务。
“老陈,”
王馥真终於忍不住,声音发紧,“你……你真要去?”
陈岩石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树叶在晨风里瑟瑟发抖。
“去。”
他吐出一个字,乾脆,冰冷,不带犹豫。
“可……可那是犯法的呀!”
王馥真急了,声音拔高几分,“煽动工人堵路,这要是闹大了,你怎么收场?海儿还在里头,你再把自己搭进去……”
“啪!”
陈岩石將啃了一半的馒头重重拍在桌上。
稀粥的碗震了一下,粥水溅出几滴。
他猛地转过头,双眼布满血丝,那眼神,是王馥真从未见过的凶狠和决绝。
“不这么做,海儿就出不来!你懂不懂!”
他低吼,声音压抑著,像一头困兽,“沙瑞金一来,就把我儿子当成了立威的靶子!我不给他点顏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们汉东没人了!”
“我是在救儿子!不是在犯法!”
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带著血腥味。
王馥真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认识的陈岩石,那个一辈子讲原则、讲法律的男人,在昨天那个电话之后,就死了。
眼前的这个,只是一个为了儿子,可以不顾一切的父亲。
一个疯狂的,被逼到绝路的父亲。
她不敢再劝,只能默默地抹著眼泪,看著陈岩石三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端起碗,將温热的稀粥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拉了拉衣襟。
“走吧。”
他的语气平静下来,但那份平静之下,是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王馥真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坚硬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光明区,大风服装厂。
生锈的铁门歪斜著,上面“大风服装厂”几个红色大字已经斑驳脱落,像一道道乾涸的血痕。
厂区里杂草丛生,从水泥地的裂缝里顽强地钻出来,宣告著这里的败落。
几十个工人三三两两地聚在厂区空地上,脸上写满了焦虑和迷茫。
他们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是当年跟著大风厂一起辉煌,如今又被时代拋弃的一代。
一辆半旧的桑塔纳在厂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陈岩石从车上下来。
他一出现,就像一块磁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老!”
“是陈检察长!”
“陈老,您怎么来了?”
工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著。
在他们心里,陈岩石不仅仅是前检察长,更是他们的主心骨,是那个敢为他们说话的硬骨头。
陈岩石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憔悴的脸,郑西坡、王文革……
这些都是跟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伙计。
他的心里抽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动摇,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为了海儿。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的脸上挤出沉重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大傢伙儿,我来看看你们。”
他走到人群中间,找了块石头台阶站上去,让自己能被更多人看到。
“大风厂这块地,这片厂房,是咱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是咱们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对不对?”
“对!”
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应和。
“当年,咱们为了保住厂子,自己凑钱,持了股。这厂子,有咱们的份!咱们是厂子的主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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