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章 占春魁(15)  匣心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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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奢一根犀带拦腰,身著品蓝色的箭袖袍,遍嵌著只在光下才可见的卍字暗纹。他的人有一剎若有似无的惊疑,搛棋子的手静止在半空,眼望青田以询:“富商焦遵?他是你的客人?”

“回三爷的话,”暮云轻声代答,“叫局的是——乔运则乔公子。”

不知为何,听到焦、乔二人被联繫在一处,那一丝惊疑猛然蜕变为沉重的阴霾蒙上了齐奢的脸。他转视纹枰,放落了手中的白子,既没有走,也没有放青田走的表示。

依照惯例,倌人如需在待客时转局,无论客人是什么身份也不能强留不放。但青田覷了一眼男人的脸色,就见风使舵地打发暮云道:“你去说一声,说我晚些动身。”一行重拾残局,仅来个小尖的自补。近百手后,中腹棋筋被吃,青田即推枰认输,“三爷,天色也不早了,您饿了吧?要不去旁边的馆子叫两个菜?其实我们自己的小厨房做得倒比外头好,又精致又乾净,三爷试试?”

齐奢置若罔闻,单是低著头一粒粒地捡棋子,“再来。”

青田不敢违拗,只好强捺下性子再战。小半个时辰过去,一旁的猫儿在御已发出轻微的鼾声,青田把手挖在棋盒內一个劲往计时的刻漏上瞄,又不好提醒齐奢,便再唤进了暮云旁敲侧击:“你派人去焦府走一遭,说我耽搁一下就到。”

暮云面露尷尬,把绣有绿萼的小袖轻轻地搓弄著,“呦,怎么才汪嫂子送茶上来没跟姑娘说吗?不用去啦。惜珠姑娘早取了局票代局[25]去了,这阵子想来酒都吃完了。”

青田一听就愣了,惜珠强撑病体代她出局,自不会安了什么好心,怕是要当席给乔运则难堪,更怕是——她倒抽一口冷气,回想起自己魅惑戴雁的一幕,仿佛已看到惜珠照猫画虎地对付乔运则。她不是信不过自己的爱人,但他只有过她一个女人,看惯了她的柔媚,难保不会突然发现惜珠的冷艷是种更新鲜、更凌厉的美。不行,必须得阻止惜珠——在她把自己变成席间一道最美味的大菜前。

青田的心中十万火急,却只娇慵起身,碰巧她穿的也是蓝,宝蓝色的密绣纱衣上穿枝宝仙的样绵延舒展,“三爷,您是天底下头一號忙人,照理好容易逮住,轻易不能放您走的。但——,搁在別的客人,我一定天乱坠编出些理由来,在三爷面前我是不敢掉枪的。实不相瞒,早几天乔公子就跟我定下了这个约会,让我——”她笑著顿了顿,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靦腆,“务必要到。”

“务必要到。”齐奢玩味著这句话,直望住青田的眼神很复杂,竟似有种悲天悯人的意味。之后他游目旁顾,声音里生出了隱隱的凉意来:“他说『务必要到』,我说『坐下,下棋』。”

青田稍一琢磨,就不著痕跡地连消带打道:“三爷总摄国政,朝廷的諭旨都是经由三爷的口中发出,其他人说的话叫做『话』,三爷说的话叫做『旨意』,號令天下,任谁也该听三爷的。不过,今日焦府夜宴,青田早已经应承过乔公子。子曰:『民无信不立。』[26]青田守约,並非拂逆三爷的意思,而正是为了三爷。假如一个如我之位卑的女子也懂一诺千金的道理,那么试问举国上下还有谁会不谨守诚信之道?『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27]”

齐奢聆听著青田的娓娓之辩,一笑置之:“你若是个男子在朝为官,定写得一手諫諍的好文章。”

“諫諍可不是青田的长项,我擅长的是在酒席上讲笑话得罪人。”她见对方的笑意更加明显,也就笑著拜一拜,“三爷日理万机,我原是不敢留的。不过您要不著急,我叫人进来给三爷再唱几首时新的小曲,您宽坐,我去打个照面就回,再给您斟酒赔罪。”

齐奢仍那样半笑不笑的,“我並没允许你走。”

青田怔了怔,復强顏而笑,“青田可否知道理由?”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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