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定风波(8) 匣心记
孙孝才见对霞这般懂事,更动了可怜心肠,抚弄著她的背,又在她鬢角一吻,“一会子我不是要在这里摆牌吗?这样,晚上再连著摆一台酒,替你掛双双台,省得你总骂我小气。”
对霞笑出来,一拳捶在孙孝才的大腿上,“討厌!我这样是为了向你討牌酒的不成?”她的语气娇中带软,软得像一个女人的腰身;但在她眼底深处却掠过了一抹恚怨的狠硬,硬得,像一颗女人的心。
在孙孝才的怀中,她把眼珠滚两滚,须臾就心有计较。带笑挣开了身子,走几步到房门边,“兰蕊、兰蕊”的叫两声。一个眉目精干的十六七岁的大丫头走上前,“姑娘有什么事儿?”
对霞挨过身,嘴贴耳地和兰蕊说了又长又快的一段话。兰蕊的神情微微有变,末了,向里头的孙孝才覷一眼,面向对霞点头道:“知道了,姑娘放心。”
对霞又提高了嗓门,將手冲外一指,“孙老爷下午要在东厅摆牌,一会子客人就要到了,你快去叫他们预备著。”
“是。”兰蕊也高高地应一声,打起帘子去了。
廊道对过,蝶仙也早已回了房,房內透出来阵阵笑声。
缠枝鸚鵡的门帘后,雕漆百龄小圆桌旁,坐著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仪表亭亭、丰神濯濯,手里托著碗,往口內送著一点火腿青笋粥,边吃边说:“正是正是,我也说这个人贼得很,不可深交。”话间微带著河南口音,正是豫州大户公子——曹之慕。
蝶仙就倚坐在一旁,蛾眉挹翠,餳目流波,把手指搁在曹之慕的內腕上轻轻抚动著,“就是说呀,听说他不仅坑了朋友几千银子,而且从前有一个相好的倌人,口口声声说要娶人家回去,让身边人都叫『姨奶奶』,最后自己却一走了之,不单赎身的款子一文不掏,反留了许多欠帐叫这位姨奶奶卖身替他还,你说还有没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曹之慕拍案,“的確无耻之至,要是我,倒是情愿自家卖身来替姨奶奶还帐的。”
蝶仙笑著搡他一把,“我倒不用你替我还帐,只替我一五一十地赎了身就是天大的好人了。”
曹之慕正將汤匙递到口边,却又重放回碗內,连碗也放下,“怎么,你那日说要嫁我竟是当真的?”
蝶仙一下双目倒立,“怎么,你答应了娶我,竟是假的不成?”
曹之慕倒无一丝的急色,笑笑地瞄著她,“倒也不是真的假的,我这几年替家里跑生意,来来去去总是住在堂子里的时候居多,各地的脂粉也算粗有领略,总觉得做倌人的,南也好北也好,都是一般的脾性,成日应酬客人,身子惯於忙忙碌碌,心又惯於散散淡淡。若嫁了人,一天拘在家中无事可做,总免不得生闷,心就更要烦躁了起来,万一撞上个风流子弟,保不住不做出那昧良失节的事。所以多有名妓嫁了人,不出一年半年,或被赶出来,或自己求去的丑闻闹出。我想著你我的交情好则好矣,但说到『嫁娶』二字,还是不该鲁莽从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