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集贤宾(12) 匣心记
这厢,晓镜和暮云等几位近婢便服侍著齐奢和青田盥洗就寢。青田卸却了残妆,临镜轻声细问:“你可查明白了,幕后主使是谁?是谁这样处心积虑谗构於你?”
齐奢的影映在鏤大镜中,两臂微开,仰著些脸面,正由月魄和红蕖替他宽衣,“查明白了,不过是些卑污小人,成不了气候,该处置的都处置乾净了,我不会让你白遭这茬罪的,你也別再想这件事儿了。”
一语未毕,却听得月魄在一边低呼了一声:“哎呀,又出血了!”
青田闻声拧过身一瞧,也是一惊,“天吶,这……”
只见齐奢挨身的中衣上,背部结有好几道暗黑色的血痕。
他自己倒一笑置之,看也不看就把手够去背后,“不打紧,一点儿小伤,你瞧这已经,嘶——”把黏连著皮肉的衣料轻轻扯开,脱下来扔去了月魄手內,“干了。”
另一边的红蕖抖开了一件大云样的寢衣,“王爷先披上,等一下还是传御医来再瞧一瞧吧。”
“不用。”齐奢一口回绝,正待展臂入袖,青田却从后头几步赶上前,伸手一挡。
她將手抚上他赤裸的后脊樑,素眉深锁,“这么长的几道伤,怎么弄的?”
他笑转过身,捏住了她的手,“没事儿,就是有回打猎不小心,都好了。”
青田见齐奢语焉不详,更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月魄,你们告诉我,王爷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月魄瞟了齐奢一瞟,满怀为难,红蕖则无奈地嘆一句:“唉,还不是快过年的时候王爷陪皇上到南苑游猎,结果有一只猛虎发了疯要袭击圣驾,王爷不顾安危挡去了头里,就被那虎给伤了。后来伤口就有些化脓,都两个月了,来来去去老好不利落。前一阵才收了疤,估计这几日在外头赶路,马背上待得太久,又给磨破了。”
齐奢已扯过了寢衣披上,浑不经心地笑嘻嘻,“你甭听她说得这么险,其实就是给挠了下,跟以前在御那小猫爪也没什么分別。”
青田紧立在他身畔,已然两目通红,“你可真英雄!也不想万一真叫一口给吞了……”
齐奢一手拢住她的脸,“那可不行,替皇上餵老虎的好找,替你餵狼的可就爷一个,这身子还得给你留著呢。”
泪朦朦地,青田却也笑了。她追忆起那年飘散著狼血味的草原,不由得心期繾綣,就將手心贴在了齐奢的手背上。
几位婢女眼神一交,各人无声退出。雾白纱窗上几苗树影在月色中微颤,是一株悬坠有许多豆粒大小青杏的杏树,被勾勒成一副淡水墨。而齐奢和青田则在他们浓墨重彩的欢喜中,恬然地彼此对望著。
她把额抵进他肩窝,半闭了眼,“月有阴晴月缺,人有旦夕祸福。怎知扬州一別,竟都到鬼门关走了遭。”
齐奢將青田偎抱於怀,拿鼻端扫进她鬆软顺滑的发。他全然理解她的畏惧和她的感恩,他们所在之处——所有人的所在之处,是一片隨时都可令一切化为乌有的险地,但他和她仍可於此时此处相亲而相爱,实在已不能要求更多了。
两人心灵互通地將唇齿相依,深入而平缓,把这一刻吻成了纪念。缠绵的长吻很快就变得灼热激烈,齐奢的鼻息一下粗似一下,两手把青田越环越紧,往前几步,就倒去了一张檀香木嵌螺鈿的滴水大床上。
月下星前,风梢间。
须臾,带著细细的汗喘,青田围拢了齐奢的脖颈虚声而笑:“你信里头说半年来夜夜独寢,从不近女色。我头先还不大信,现在可全信了。”
齐奢也一味发笑,“小样儿,爷不过心疼你有伤在身,所以虚晃两枪即诈败而去,你还当了真了,竟敢上门叫阵?你且待爷爷养精蓄锐片刻,马上就重操这龙胆亮银枪,把你个常年手下败將好好杀上个落流水。”
青田笑得伏上了他胸口,“罢了罢了,只怪我自己不好,引你说这些荤话。正正经经地,我只问你,你这半年多过得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