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公路全线贯通的庆功会，就摆在“老虎口”新开闢出的平地上。

没有主席台，没有红布横幅，几十个汽油桶拼成的长条桌上，摆满了炊事班拿出的看家本领——大盆的红烧肉，冒著热气的白面馒头，还有后方送来的几箱高粱酒。

李振山端著一个搪瓷缸子，老脸喝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技术兵王小兵的肩膀上，震得他酒都差点洒了。

“小王！还有你们这帮小伙子！好样的！”他洪亮的嗓门盖过了所有嘈杂，“你们，还有你们开的那几头铁牛，给老子顶一个师！我李振山打了一辈子仗，没服过谁，今天，服你们！服你们背后那个林总工！”

“师长，这都是我们该做的！”王小兵激动得满脸涨红，一口就把缸子里的酒闷了。

战士们围坐著，笑骂声、劝酒声、啃馒头的呼嚕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政委赵刚看著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笑著走到李振山身边，递给他一个馒头。

“老李，你看，这股劲儿提起来了。一台好装备，比十次动员会都管用。”

李振山重重点头，接过馒头掰了一半，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了远处云雾繚绕的群山之外，那里就是边境线。他压低了声音，说：“是啊，劲儿是起来了。可咱们这动静闹得这么大，山对面的『邻居』耳朵可不聋。前几天侦察兵还说，那边最近安静得反常。”

赵刚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神情变得凝重：“越是安静，就越可能在憋著坏。所以我们才要跟时间赛跑，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这扇『南大门』彻底焊死！”

“没错！”李振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等『长城』完工，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伸爪子！来，老赵，为了咱们的安稳觉，走一个！”

两人碰了一下搪瓷缸子，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与“工神”引擎声截然不同的呼啸，由远及近，刺破了云层。

“什么声音？”一个耳朵尖的战士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天空。

王小兵作为技术兵，对各种机械声音极为敏感，他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这声音……像是飞机的引擎声，而且不是我们自己的运输机！

李振山和赵刚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不对！”李振山瞳孔骤缩，一把扔掉手里的搪瓷缸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敌袭——！臥倒！快臥倒！”

他的吼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三架涂著敌军標誌的轰炸机，如同三只从云端扑下的禿鷲，撕开了云层，出现在眾人头顶！它们的目標明確得可怕，直指正在作业的那五台“工神”！

“呜——”

刺耳的呼啸声中，黑点从机腹下脱落，在空中急速放大！

“轰！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一切！

地动山摇！

灼热的气浪夹杂著泥土和碎石，如同一道墙壁般横扫过来，將正在庆功的战士们掀翻在地。

李振山被警卫员死死地压在身下，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挣扎著抬起头，睚眥欲裂！

他看见，不远处，一台“工神”旁边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弹坑，一个负责引导的战士，还没来得及跑开，就倒在了血泊中。

他看见，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空，硝烟和尘土遮蔽了一切，原本热火朝天的工地，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工神！我的工神！”王小兵不顾一切地想衝过去，被两个老兵死死抱住。

“敌机！敌机还在！”

那三架轰炸机完成第一轮投弹，囂张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再次俯衝下来！

这一次，它们的目標是那条刚刚贯通的七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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