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这么狠心？”

“全天下的娘亲都这么狠心吗？还是说梅枝命贱，合该被这么对待？”

她有个玩伴，是在隔壁家的秀才的女儿，就没有被卖掉，只是拘著她在家刺绣补贴家用。

是因为自己不会刺绣吗？敏感的思绪到处探索，找著自己的原因。

“是世道不好，你娘也不好。”

哭的这一阵功夫，苏砚冬把小梅枝带到了隔间，这里就算是梅枝大声哭也可以，不需要像这样无声地流眼泪，更让人心疼。

“梅枝並不低贱，反而很坚韧。”这样幼小的孩子，在现代不过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居然已经在摊子上帮工了，还被亲生父母卖了，苏砚冬嘆了口气。

“你看梅是不是只在冬天开放？可梅枝却是一年四季都存在的，若是没有根系和枝干给梅开放提供营养，那咱们就看不到梅盛开了，是不是？”

苏砚冬用手帕轻轻擦著这孩子的眼泪，可在这个时代，如同梅枝一样的女子数不胜数，这到底是这个世道的错，还是谁的错？

是谁导致的，百姓要卖儿卖女才能够生存？

当百姓们即便劳作也不能生存的时候，那么一定有狗东西在享福。

苏砚冬心里有答案，她看著梅枝惊魂未定的眼睛，知道里面有一个蜷缩著的幼小不安的灵魂。

当初她记得这个孩子，还是因为她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叫“梅枝”，谐音神似妹纸，长得也很可爱。

“可我不能做梅吗？”

梅枝固执地看著苏砚冬，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被放弃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成为了家庭的牺牲品？

为什么要把自己卖到那样骯脏的地方去？明明成为富家的奴僕还有好好活著的机会。

“隔壁秀才家的姐姐，就没有被卖……”梅枝的眼睛黯淡，什么都想不通。

秀才已经可以免半税了，所谓士农工商，確实是商人的地位最低，更何况是梅家这种小摊贩呢？

“你是可以承担风雪的梅枝，一年四季风雨不摧。”

苏砚冬为这孩子的名字添加新的含义，人人都想做朵，却不知道朵易枯萎，隨处可摘。

“梅枝可以决定自己伸展的方向，可儿却只能依附在枝干上。”

梅枝听懂了，又像没听懂，睁著大大的眼睛，疑惑的问，“就像是现在这样吗？”

自己被卖到那青楼的时候，每日里不能完成任务就会用不会留下疤痕的尺子抽打，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一个陀螺一样，没有任何自由。

可来到这里之后，却有著为了前路而奋斗的目標，她们在八岁之后就可以自己赚积分来兑换生存的东西，还可以攒下来，或者是修习各种证书，等到十四岁成为正式工。

即便劳累，可这些拥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就像是现在这样！”

“当你长大了之后，还可以为小枝干遮风挡雨，引导方向。”

这就是苏砚冬和堂主们一同商议出来的重构人才流动的“微循环”组织，慈安院可以说是完全不盈利的。

听到梅枝肚子响了，苏砚冬交代负责人给她加一个鸡腿，不需要特殊对待。

她站了起来，看到白夜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守护著，“走吧，去吃饭。”

“——大人，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我没办法改变这个时代，只能儘自己所能，庇护一些可怜人而已。

天下可怜人何其多？自己没有偷天换日顛覆时代改变社会制度的本领，却有著遮风挡雨的小本事。

这条小鱼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