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掩饰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他们在海上死的，尸体早就被浪捲走了，上哪找去！”

阿丽打断他，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不，是舅舅你杀的吧。”

海风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连解缆绳的手下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孩。

王杰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愤怒彻底取代了惊慌。

“你他妈走不走！来人，把她给我拽上来！”

阿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咆哮，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舅舅，爸爸妈妈他们之所以被杀死，是因为他们是替一个叫赖皮子的人做事，对吗？”

“后来赖皮子死了，还犯了事，作为赖皮子的手下，为了不被牵连，所以，爸爸妈妈就必须死，对吗？”

她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在月光下没有一丝波澜，就那么直直地看著他。

“是你亲手杀了他们。我妈妈以前还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早早出去闯，有了大出息。”

“这个种植原料的生意，也是你带来介绍给村里的。”

王杰目眥欲裂，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寒风里，所有的丑陋和骯脏都被这个女孩一字一句地挖了出来。

手下们互相看著，谁也不敢上前动手。

阿丽的语气里终於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舅舅，为什么要做这个呢，明明它就是一个坏东西。”

“如果没有它，爸爸妈妈会陪著我，过上很平凡的生活，就算没有钱，又怎么样呢。”

王杰浑身发抖，他指著阿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敲晕她！把她给我敲晕了带走！”

几个手下对视一眼，还是朝著阿丽逼近。

阿丽却笑了，她的笑容带著一种解脱和决绝。

却又有一种勃然而出的生机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

她没有看逼近的手下，只是盯著王杰，一字一顿。

“舅舅，你听。”

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海岛夜晚的寧静。

王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地甩开阿丽的手，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转身就想跳上船。

“开船！快开船！”

然而，已经晚了。

密集的脚步声从林间小路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將小小的岸边彻底封锁。

赵锐带著人冲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到了岸上的对峙。

“不许动！全部举起手来！”

王杰的手下们瞬间没了斗志，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纷纷举起了手。

王杰站在船沿，进退两难。他看著包围过来的人群，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垠的黑暗大海，脸上满是疯狂与不甘。

“阿丽！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阿丽只是静静地看著他，没有再开口。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仇恨，都在警笛声响起的那一刻，尘埃落定。

王杰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悽厉。

“哈哈哈……想抓我？没那么容易！我死了，你们也別想知道那些货在哪！”

他纵身一跃，朝著黑漆漆的海水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四溅。

赵锐脸色一变：“快！下去捞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水性好的警员立刻脱下外套，跟著跳入海中。

岸头上一片混乱，只有阿丽，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像。海风吹起她的长髮，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