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皑皑白雪,满城风霜 拳之下
第3章 皑皑白雪,满城风霜
窗外风声呼啸,天气渐渐转凉。
练幽明赶忙探头瞧去,果然就见铁轨旁铺着好些个草堆,那孙独鹤一个狗趴摔在里头,然后又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冲他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儿,旋即一瘸一拐地扭头钻进了一旁的野地里,转眼便跑没影了。
“这人还挺有意思。”
他转身将那老书从地上捡起。
想是先前问了那么一嘴,让孙独鹤以为他对这本书感兴趣。
确实是一本老书,书壳斑驳,书页泛黄,上面还都是手抄的小楷,俨然有些年头了。
居然是一本佛经。
练幽明随意瞄了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门道,似是“楞严经”的手抄本。
但他对这玩意儿可没什么兴趣,只看了几眼便随手搁在一旁。
窗外倒退的景色渐渐停住,只是没过多久,随着火车的发动又再次变化起来。
练幽明坐在床边,靠着枕头,打着瞌睡。
时间飞快流逝,窗外的景象也从郁郁葱葱变得萧条不少。
不知不觉,天色逐渐转暗,转眼又是一夜。
“天亮了?”
次日,听着过道里走动的动静,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又手忙脚乱的把一些散落的物件塞进行囊里。
不多时,就听车厢外面响起了乘务员的吆喝。
“快到哈市了啊,大伙儿留神都别坐过站了。”
该下车了。
伴随着火车缓缓停下,练幽明这才拎着行囊出了车厢,顺着汹涌的人潮挤出车站。
车站外。
泛旧的红色横幅在秋风里猎猎作响,上面的标语已是模糊。
才九月份,北方的空气已透着一股沁凉,日头不见,凉爽非常,烟火气十足。
眼下全国经济看东北可不只是说说。
似是赶上了上班的时候,不少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正骑着自行车,挂着长条包,摇着叮铃铃的车铃,在街面上穿行来去像是一股股蓝色的洪流。
凉风吹拂,时不时从那些国营餐馆的门口送来阵阵饭食的香味儿。
只是练幽明这才走出没几步,四面八方的冷意更是顺着北风直往人脖领子里钻,骇得他一激灵。
早上还是有些冷。
话还没说呢,鼻涕倒先流出来了。
那些知青也一个个被冻得变了脸色,但凡敢张嘴,全都灌了一口冷风。
练幽明身形高壮,杵那儿还能顶得住,可边上几个拎着行李的女知青跑出去没两步,就被一阵大风刮得跟脑梗一样斜着身子摔了出去,惹得旁人哄笑。
事实上练幽明并非第一次来东北,早些年他爸过来探望战友的时候他也跟着来了几趟。那些人都是当初援助北大荒时过来的,然后就在这边成家立业。
不然,家里那些人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插队。
地方是偏了点,可练幽明好歹都能喊声叔伯,怎么着也不至于吃苦遭罪不是。
他看了眼那些知青,来时四五百人,这一路上又下去不少,现在也就剩下几十个。
只说他们一出了车站,就见两辆解放牌的卡车上有人在挥手招呼。
“这边,都过来。”
一群人又都风风火火的冲了过去。
卡车是从北边过来的,回去的时候顺道接人,车斗里零零散散装了不少杂物,留下的空间有限,一群人很快便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五十几名知青按照各自插队的地方被分成了两拨,那些学生来不及和同伴告别,又都分道扬镳,在啜泣中渐行渐远。
练幽明独自坐在边上,他倒不觉得艰苦,真正的苦难早就有人替他们承受了,眼下又算得了什么。
而在匆匆离别过后,便是茫然和无措。
望着逐渐远去的城市,再看着沿途不断经过的密林坡岭,众人似是都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呼啸的风声中,忽见有人仰起头,扯着嗓子高声吆喝了一声,“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原本还默不作声,垂头丧气的知青们,纷纷抬起头来,昂起胸膛,鼓足了劲儿,唱出了声。
练幽明也在其中,因为领头吆喝的就是他。
没别的意思,按着他爹的说法,这时候就该壮壮气势,涨涨精神。
“咦?”
练幽明忽然目光落定,就见其中有个戴着雷锋帽的女知青,顶着张黑乎乎的小脸,流着鼻涕不说,脸颊上还沾着一圈焦灰,就跟舔了锅底似的,一只手握着半截烤熟的玉米棒子,一手揣着个烤红薯,还都热乎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
这人原本还跟着唱两声,可许是发现了练幽明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脸颊发红,视线躲闪,慢慢向后挪去,等缩到一名身形比较壮实的女知青身后,才又背过身去,继续吃了起来。
还真是性格稳定。
眼见,练幽明想了想,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包水果糖,拆开后给每人分了几颗。
众人顿时连连感谢。
只是眼瞅着就要分完了,一只满是焦灰的纤秀右手冷不丁伸了过来。
练幽明抬眼瞧去,但见这人居然就是那偷啃玉米棒子的女知青,脸上还围着围巾,就跟做贼一样,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却紧盯着仅剩不多的几颗水果糖。
练幽明笑了笑,自己拿了一颗,把剩下的都递了出去。
女知青接过糖果,立马喜笑颜开,嘴里含混说道:“唔该!”
敢情腮帮子里还裹着吃的呢。
只是话音刚落,这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忙又改口,操着一股南方口音,有些生疏地道:“谢谢!”
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叫一样。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卡车经停了几个农场和村屯,车上的知青也都下去的差不多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司机半道上忽然发现自己多拉了一个人。
等询问了一遍,原来多出来的那个就是练幽明。
练幽明也懵了。
敢情自己下错车了。
他去的地方是塔河,下早了。
好在司机说他有办法,就是时间会有点晚,估摸着过去的时候都得明天晌午了。
“真是倒霉催的。”
看着一个个下车的知青,练幽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
卡车上除了练幽明就剩下四名知青,一男三女。
他听的清清楚楚,这几个人居然是从两广那边来的,原本十几个人,但先前分开了,现在就剩四人去同一个地方。
好巧不巧,那个要糖的女知青也在其中。
可到底是南方人,刚才还能活蹦乱跳,眼下一个个都被冷风吹蔫巴了,打着哆嗦,手脚颤抖,精气神都似被抽走了。
好在司机给他们倒了一些热水,几人喝过之后才缓了缓。
一路无话,直到入夜,卡车驶进一个集镇,那四名知青也下车了。
临别之际,那个要糖的女知青还有些腼腆地小声道:“同学,再见!”
练幽明则是笑了笑,冲着几人摆手告别。
而司机师傅则是出去转悠了一圈,然后找到另一辆往大兴安岭拉木材的卡车,练幽明见状也不可能不上道,见对方是个中年汉子便从挎包里拿了点吃的,连带着从家里拿的一盒烟也散了出去。
于是,他又再次搭车赶路。
不同的是,刚才他是在后面吹着冷风,现在却坐上了副驾驶座上。
看着卡车发动,练幽明呼出一口气,正打算眯一会儿,可就在卡车转弯的一瞬,车灯偏转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猝然瞥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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