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需要情报。

在接触的瞬间，一种完全不同於那个农家少年的，冰冷、骄傲、充满了野心的记忆洪流，衝进了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一个穿著华丽贵族服饰的少年，正站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他的面前，是一个戴著王冠，满脸轻蔑的中年男人。男人似乎在嘲笑著他的出身，他的血统。少年低著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画面一转。

少年站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祭坛前。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將一本散发著不祥气息的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曾经……也是个人。

一个被世界所鄙夷，然后选择拥抱了更深黑暗的人。

就在这时，地上的卡西恩，动了一下。

他那双已经涣散的眼睛，在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侵犯后，突然恢復了一丝清明。那清明之中，没有疯狂，没有怨毒，只有一种……极致的羞耻和绝望。

他看著麻衣子，这个把他的一切都彻底夺走、彻底碾碎的怪物。

他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的笑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然后，在麻衣子惊愕的注视下，他用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淬著黑光的短匕，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臟。

他死了。

是自杀。

麻衣子愣愣地看著那具尸体，过了很久，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强迫自己进入“玩家”模式。

该舔包了。

她开始在卡西恩的尸体上翻找。几瓶效果不明的药剂，一些链金材料，还有一张只画了一半的地图。

地图是用某种不知名生物的皮製作的，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號和线条。但在地图的终点，画著一个非常醒目的独特標记：—座倒塌，被藤蔓缠绕的塔。

这个標记，和她刚才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个代表著某个地方的印象，重合了。

就在她收起地图的时候，卡西恩的尸体，突然化作了一捧黑色的灰烬，飘散了。

不。

不是飘散。

那些灰烬，在空中匯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然后，像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走，瞬间消失不见。

麻衣子愣愣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习惯性地等待著击杀提示和经验值入帐。

但这一次，系统弹出的，是冰冷的、带著嘲讽意味的另一行字。

【检测到目標单位：【深渊投影】。该单位无独立生命核心，无法获取经验值。】

【神律评语：你只是打断了信號，而不是摧毁了发射塔。別高兴得太早。】

“哈？发射塔？信號？”

麻衣子看著那行字，气得触角都在抖。

“搞了半天，我拼死拼活打掉的，就是个影子？！我的战利品呢？我的辛苦费呢？就给我留这几瓶破药水？耍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发泄完那一瞬间的怒火，麻衣子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內心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空虚。她走到卡西恩消失的地方，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了他掉落的几瓶药剂和链金材料。

苍蝇腿也是肉。

她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

在某个无法被感知的黑暗构成的空间里。

卡西恩睁开眼。

在他的正前方，一座巨大王座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安静地坐著。

恐惧导致他满头大汗。

卡西恩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不敢抬头，將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

“使徒大人……”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彻底变了调，“我……失败了。”

他用最简短、最恐惧的语言，匯报了自己遭遇的一切。

“……一个幽灵。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幽灵……它破坏了我的计划。”

王座上的身影没有说话。

那沉默，是比任何酷刑都可怕。

许久，一个低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深渊幽灵吗？”

“有趣的名字。”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成为它的影子。找到它，跟著它，把它的所有行动都报告给我。”

“別再让我失望。”

“收到！”卡西恩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