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的改造工程规模浩大。

所需的珍稀木料、大量铜铁、琉璃瓦当、以及每日消耗的“燃料砖”和工匠伙食，吞噬著海量的银钱。

运输物料的车队、招募工匠的告示、以及那日渐拔高的新奇结构，无不吸引著汴京各方的目光。

最先坐不住的是汴京香水行社的会长。

一位姓钱的老朝奉。

钱会长经营著一家祖传的大型澡堂瑶华池，在行业內部德高望重，但也颇为守旧。

清泉的异军突起，早已让他如芒在背。

如今徐长青竟盘下丰乐楼这等宝地，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分明是要重塑整个行业的格局。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日，徐长青正在工地与张师傅查验新到的一批铜管焊口，石娃来报：

“东家，香水行社的钱会长来了，说是听闻总號大兴土木，特来观摩道贺。”

徐长青眉头微挑，放下手中的卡尺：“来了多少人？”

“来了四五位，都是行社里有头脸的东家。”

“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徐长青冷笑一声：“请他们到前院临时搭的茶棚稍坐，我即刻便来。”

前院茶棚下。

钱会长带著几位同行，正看似悠閒地品著茶，目光却不住地打量著周围堆放的贵重物料和繁忙的工匠，眼中难掩震惊与贪婪。

尤其是看到那些小孩手臂粗细的铜管时，更是眼角直跳！

这得耗费多少铜料？

这徐长青到底多有钱？

见徐长青走来，钱会长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起身拱手：

“徐东家！恭喜恭喜啊！竟盘下这丰乐楼，真是大手笔！我等听闻总號改造，心嚮往之，特来开开眼界，还望东家莫怪我等唐突啊！”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儘是恭维，但眼神深处的算计却瞒不过徐长青。

“钱会长和诸位东家大驾光临，蓬蓽生辉，何来唐突之说。”

徐长青笑著回礼，吩咐人看茶：“工地杂乱，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寒暄几句后，钱会长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徐东家，老夫今日前来，一是道贺，二来嘛，也是代表咱汴京香水行社，诚邀徐东家入社啊！”

他捋著鬍鬚，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徐东家年轻有为，技艺新奇，实乃我行业翘楚。然则，生意之道讲究个和气生財，规矩方圆。独木难成林啊。”

“入了行社，大家便是自己人，互通有无，共同制定业规，一致对外，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不是？”

一位姓孙的胖东家立刻接口：

“是啊徐东家。您这总號一开，声势浩大，难免惹人眼红。有了行社庇护，许多官面上的琐碎麻烦，行社自会出面斡旋。”

“就比如您这用地、用水、排污……哪一样不需打点？行社里都有路子！”

另一位瘦高个东家则看似好心道：

“而且入了行社，这採购原料也好说话。譬如您需用的这些铜料、木料，行社可统一採买，价格定然比您单买要优惠得多！也能防止些不良商贩以次充好，耽误您工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