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涟漪 金融暗战:烽火票根
“是要……抢了它?”苏明远问。
“不只是抢。”沈砚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计算机在运算般的光芒,“我们要拿走里面所有的钱,但要留下三样东西。”
“第一,留下一具尸体,用和刀疤脸完全一样的手法处理掉。”
“第二,在现场最显眼的地方,用这个人的血,写下周敬尧的名字。”
“第三,”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把我们从刀疤脸那里问出的、杨喆藏在苏州那笔私房钱的帐户信息,留在那具尸体上。”
苏明远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招,已经不是栽赃嫁祸那么简单了。这是诛心!
第一步,是模仿周敬尧的手下对杨喆的据点进行反击,让杨喆確信周敬尧已经对自己宣战。
第二步,是故意泄露杨喆藏匿私產的秘密。这等於是在告诉杨喆:周敬尧不仅要你的命,还要断你的后路!这会彻底激怒杨喆,让他从被动的防御,转向疯狂的反扑。
而对周敬尧那一边,当他得知杨喆的据点被端,並且现场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时,他只会认为这是杨喆在用一种愚蠢的方式,对他进行“反栽赃”。这会让他更加確信,之前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从而加大对杨喆其他势力的清剿力度。
这是一个无解的连环套。它將这两条已经开始互相撕咬的疯狗,用一根烧红的铁链,死死地捆在了一起,逼著他们不死不休。
“我明白了。”苏明马上点头,他已经被沈砚之这縝密到可怕的计划彻底折服了。
“还有,”沈砚之补充道,“行动的时候,记得戴上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小小的东西,放在桌上。
是纽扣。两枚最常见不过的、76號行动队制服上的铜质纽扣。
天色將明未明的时候,最为昏暗。
在上海一处秘密的公寓里,杨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刀疤脸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一直在他耳边质问他为什么。
“老板,不好了!”一个心腹手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杨喆正心烦意乱,怒吼道。
“刀……刀疤脸……死了!”
杨喆的心,猛地一沉,但隨即涌上来的,却是一阵病態的轻鬆。死了好,这个烫手的山芋,总算有人帮他处理了。
“死就死了,一个叛徒而已。”他故作镇定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可是……可是他是被人用您的『家法』弄死的,尸体就扔在百乐门后巷!而且……而且有人打电话给76號,说是您送给周敬尧的『礼物』!”
“啪嗒”一声,杨喆手中的香菸,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完了。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周敬尧的栽赃,周敬尧没这么蠢。这是有第三方,一个藏在暗处的、不知名的鬼,在拿他的命,当成挑起战火的柴薪!
是谁?会是谁?知道他,又知道周敬尧,还知道刀疤脸和他之间齷齪的人,除了……
一个文弱的、戴著眼镜的身影,猛地从他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那个银行职员!
不可能!杨喆立刻掐断了这个念头。一个死了儿子、老婆重伤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和胆量?他现在应该像条狗一样躲在哪个角落里舔舐伤口才对!
可除了他,又能是谁?
“咚咚咚!”
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另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著哭腔:
“老板!西蒙路!西蒙路的钟表行……被端了!阿四死了!死法……死法和刀疤脸一模一样!现场……现场用血写著周敬尧的名字!”
如果说前一个消息只是让杨喆感到寒冷,那么这一个消息,则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周敬尧,真的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打掉了他的钱袋子!
那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周敬尧!
杨喆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愤怒和恐惧彻底烧毁。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思考那个藏在暗处的“鬼”了。他眼前唯一的敌人,就是那个要將他赶尽杀绝的周敬尧!
“妈的!”他一把將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双眼血红地咆哮道:“周敬尧!你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传我的话!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叫起来!他周敬尧不是喜欢玩吗?老子今天就陪他玩个天翻地覆!”
黎明前的上海,暗流汹涌。
沈砚之投下的第一颗石子,已经激起了第一圈涟漪。而这圈涟漪,正以他所设计的、最完美的轨跡,迅速扩散,即將演变成一场席捲整个上海滩黑白两道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