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静待的猎人 金融暗战:烽火票根
林秀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了。安安……她的安安……那个会抱著她的脖子,用软糯的声音叫“妈妈”的小天使……
一股腥甜的血腥味,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她的眼前阵阵发黑,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
不能信!
这是他的诡计!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摧毁她的意志,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安安一定还活著,砚之一定把他藏起来了!
这万分之一的理智,像风中残烛,在狂暴的悲痛中摇摇欲坠。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用剧烈的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將她吞噬的黑暗。
她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她看著周敬尧,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两行清澈的、无声的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那是一种比任何激烈反应都更令人心悸的、彻底的死寂。仿佛她的灵魂,已经隨著这个消息,一同死去了。
周敬尧静静地观察著她。他在寻找,寻找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什么也没找到。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彻底摧毁的母亲,一个连悲痛都发不出声音的、行尸走肉般的女人。
他似乎满意了。
“好好休息吧,沈太太。”他站起身,语气里带著一丝胜利者的宽慰,“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还要向前看。”
说完,他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林秀芝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枕巾。那不是悲伤的泪,那是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汗水。
她知道,自己刚刚从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而就在同一天下午。
霞飞路,青文书局。
一个戴著眼镜、穿著长衫,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的男人,正在柜檯后用鸡毛掸子清理著书架上的灰尘。他就是王老板。
邮差走了进来,將一捆信件放在柜檯上。
王老板像往常一样,一边分拣,一边和邮差閒聊著天气。当他看到那封字跡娟秀、收信人是自己的信时,他的手,停顿了半秒。
送走邮差后,他走进里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他没有拆信,而是拿出一个小小的酒精灯和一个茶壶。片刻之后,一缕蒸汽,精准地对准了信封的封口。
信被无损地打开了。
当他看到信中“1922年《新青年》合订本”那几个字时,他那张平日里和气生財的脸上,瞬间布满了严峻与肃杀。
他立刻拿出密码本,找到了对应的暗语。
“烛龙”。
她还活著。
並且,身陷敌营。
王老板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想像,组织里这条潜伏最深的战线,究竟遭遇了何等的变故。
他不敢耽搁,立刻將信纸在酒精灯上烧成灰烬,冲入下水道。然后,他换上一件半旧的夹克,戴上帽子,匆匆走入上海熙攘的街道。
半小时后,在《申报》的gg部,他递上了一张纸条和一个信封。
“先生,我想登一则寻物启事。”
猎人的等待,即將结束。
囚徒的等待,也即將迎来第一缕微光。